古壶诧异地看着邢影,心头一热,一把将他搂到怀中说:“傻瓜,你生孩子,也耽误不了照顾前面这四个孩子啊,不是还有人手吗?我命令你,不准再吃那些不生孩子的药了,你也要为了生一群孩子,听见了吗?”
邢影流着泪,不停地把额头往他胸口上撞。
“禀报古大人,王羲之将军来访。”陈志莲走进来说。
邢影低着头离开了,古壶则大步迎出门去。
“贤弟!”将军叫着,伸出双手大步上前。
“大哥!”古壶也叫着,伸出双手大步迎上前,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将军已经适应古壶的握手礼。
两人见面,有外人时拱手礼,没有外人时多是握手礼,将军曾说过,他也觉得握手礼比拱手礼更亲切,弟兄相见,当然握手礼更合适。
两人进直接进了古壶的书房,陈志莲来上了茶,退了出去。
“贤弟,此次大败三国联盟,干得漂亮!”将军激动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天下被你搞定了一大半。”
古壶拱手摇头道:“不,不是被我搞定一大半,是被我们搞定一大半。”
“哈哈哈——”将军大笑,“还有一人还等着你把他搞定。”
“谁?”古壶惊讶地问。
将军:“景王爷,谋逆造反失败后,当时我们的人去追他不是没追到吗?从那以后生死不明音信皆无。”
“可是,我的在正洋国的一家王记文宝斋的伙计发现了他,他和几个跟随者隐姓埋名,藏匿于一个不起眼的渔村,我今天刚得到这个消息,立即前来告诉你。”
“哦?是这样!”古壶惊讶之余,喝了口茶问道,“依大哥之见,我们该如何搞定他?”
将军:“此人不除,必为后患,可是他现在在正洋国,正洋国刚跟大宁打了一仗,对大宁既怕又恨,我们能否派出使节到正洋国,要求他们捉了景王爷一众人等,交给大宁。”
古壶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也是一个办法,我们要张了这个口,正洋国不敢不答应,可是如此一来,正洋国必定要用一定的条件跟我们讨价还价,依我看,不如这样——”
古壶小声地跟将军如此如此一番细说,将军听完,微笑着点头道:“贤弟啊,你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古壶笑了:“他连他的亲哥哥都要反,对于这样的狠人,就该给他点狠的,他还想在那个小渔村逍遥下去,甚至可能想东山再起,哪有那么便宜的。”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对他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要让他真正理解到这句话。”
两人接着又商讨起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后,将军告辞去了。
古壶把陈志莲叫进来,对她如此如此一番吩咐,陈志莲拱手道:“帮主放心,这种事让我天奴帮去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这就秘密安排下去,这次可有这位王爷好受的了。”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名叫“和风村”的渔村里,景王爷正在一座普通的渔家房屋门前的石桌旁吃鱼。
逃到这个渔村快一年了,天天吃鱼,顿顿吃鱼,吃得他看见鱼就想吐,可是,没有其他多的肉食可吃,他只能吃鱼。
“鱼儿啊鱼儿!”他拨弄着盘里的鱼,看着鱼眼说,“已经到了这盘里,你还能翻身吗?还能跳回水里去吗?”
景王爷问着,眼里落下两滴眼泪来。
去年从那场失败的谋逆战斗中逃出时,护着他,追随他的有七八十人,可是一路逃一路减少,现在还跟着他隐姓埋名匿居于此的,就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余亮,他的贴身侍卫。
余亮二十八岁,是二十年前的冬天,他和王妃进山打猎时,王妃在山脚捡到的一个孤儿,当时已经快被冻死,后来发现这孩子是块习武的料,便培养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另外两人是他的马夫老蹄子和他的半傻的儿子小蹄子。
这父子俩是卢家庄的卢庄主送到王府的,父子俩都特别喜欢马,什么马到他们手上都听话的像只猫。
一路逃来,最后跟着他的只有这三人,其他七十多个曾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门客和侍卫,在逃亡途中一天溜几个全都溜完了。
要不是还有这三人跟在他身边,他对“忠诚”二字已经完全不相信了。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忠诚,自己对那个皇上亲哥哥,不也是表面忠诚,内心里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夺他的皇位,取他的性命吗?
如此一想,他对那些离他而去的侍卫和门客便多了一份理解,今天自己还能苟活着,证明他们只是离开他,并没有向大宁追捕之人或正洋官府出卖他,这就已经是最大的忠诚了。
自己精明一世,算计一生,做梦也想不到最后会栽在一个曾经是自己的贱奴古壶的手里。当初在卢家庄他说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来时,自己当时要是正视此人,要取他和他一家人的性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现在呢?这只蚂蚁变成了一头猛虎,把他这王爷赶到了这天涯海角,看来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还真是如此。
自己从尊贵无比的王爷变成了连集市都不敢去的逃犯,而古壶从低贱无比的奴,变成了拥有几十万大军的国之柱石。
景王爷知道谋逆失败的结果,自己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由于是从战场上逃出来,除了身上佩戴的一些金玉饰品,他再没有什么钱财,到现在,变卖饰品的钱也快花完了。
他们四人自称“在家乡举债经商破产,为躲高利贷巨债而逃出来暂避”的大男人,只能靠打鱼卖而勉强维生,幸好有老蹄子父子俩会打鱼,四人才免于饥饿。
如今,他这曾经荣耀无比的王爷,要靠这对奴的父子养活。
看着不远处的大海,他有时想,也许到海上一直向前能找到另一个崭新的世界,有时又想,一个王爷混成这个样子,不如一头扎进海里死了。
“唉——”他长长地叹口气,夹了一块已经冷了的鱼肉放进嘴里。
刚嚼了几下往肚子里咽时,突然被一根鱼刺卡住了,他强烈地咳嗽了几声,想把鱼刺咳出来,谁知却越卡越紧,他喊不出话来,只能捡起个石块朝房门扔去。
老蹄子听见动静,从屋里奔出来,帮着捣弄了好一会儿,总算取出了那根鱼刺。
喝了几口汤后,总算缓过劲来,景王爷捻着这根鱼刺看了又看,说:“小小的一根刺,难道你也要取我性命,你是古壶变的吗?”
他说着轻轻折断这根鱼刺,扔在地上,又恨恨地踩了两脚。
“王掌柜,这外的风越来越冷了,进屋去吃吧,我再给你热一热。”老蹄子说。
“王掌柜”,是景王爷要余亮和老蹄子父子三人对自己的称呼。
这即符合自己对外人声称的自己一行是破产商人的身份,这三个字里面又有一个“王”,这在时刻提醒自己和他们三人,自己曾经是大宁国无比尊贵的王爷。
老蹄子上前要扶景王爷进屋,景王爷挡开他的手:“不用,我还没老到走不动。”
“是!”老蹄子缩回手,恭恭敬敬地说。
进了屋,景王爷已经没了再吃鱼的心思,他拿出一本书,翻到有地图的一页,看着图上的大宁国、正洋国、安元国和天长国发呆。
这是一本余亮不久前才从一位年轻的正洋国士子手上买来的书,由于是普通的士子读的书,这书里的地图画得很粗糙很简略。
可是,上面毕竟能看出当今天下的大体形势,他轻轻地抚摸着国上的“大宁国”,似乎在抚摸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想着这块美玉差点就落到了自己手上;想着自己寄予厚望的那个唯一的的儿子惨死在那场战斗的乱军之中;想着自己的妻妾和女儿等亲人,已经被判为官奴分隔天涯,他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他曾经几次想要一死了之,可想着已经成为别人奴婢的家人,他才忍住没寻短见,他要卧薪尝胆,等待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余亮回来了。
“王掌柜。”余亮拱手道,“我刚从县城回来,探听到最新的消息,古壶先后打败了三国进攻大宁的军队,消灭了三国近三十万人,三国元气大伤,现在都谈大宁谈古壶而色变。”
余亮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和正洋民间的议论一一说给景王爷听。
景王爷听完,如一滩稀泥瘫在椅子上:“完了,我们彻底完了,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余亮:“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好好活着,也许上天还会给我们机会。”
景王爷:“上天能给我们一个活着的机会就算是仁慈的了,活着吧,我要活着看看古壶这个贱奴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我活不到那一天,你们也要替我活着看看他的下场。”
“是!”余亮一拱手,恭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