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房”,就是大户人家专门清洗便桶便盆等的地方。
二管家宣布完毕,不等几人说话,汤财汤旺和汤兴就被家丁带走,去各自的地方。
汤渣被带到净房,他当然知道,净房是最不干净的地方,是成天跟屎尿打交道的地方,他知道,这是汤老爷特意给他这个“掌柜”安排的活。
离净房还多远,就闻到一股臭气,强忍住恶心近前一看,堆满了一大堆便桶,他差点就呕吐出来。
净房里,一个壮汉和一个瘦子两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正在洗便桶。家丁把他交给壮汉说:“汤锤,这是汤渣,以后他就跟着你们干了,他原来是大掌柜,不会干活,你们好好教教他。”
“大掌柜?”汤锤和瘦子稀奇地看着他。
“原来——原来是,现在不是了,请二位多指教。”他看着二人,谦恭地说。
“好说好说,这是世上最简单的活了。”瘦子说着,指着前面一堆便桶说,“你先洗出十个来我们看,没做好的,我们再教你。”
“是,谢谢二位。”他说罢走过去。
汤锤跟在他旁。
他打开一个便桶,看着里面没有倒净的秽物,打了个呕,差点就吐出来。
突然,他的胳膊被汤锤抓住,把他的手强行按到那些恶心的秽物里搅了几下。
“你干什么?”他要惊叫着要挣脱,可是挣不脱。
“干什么?教你怎么洗啊。”汤锤说着又用力要把他的胳膊往手里塞,他用力往回缩。
突然,汤锤手一放,他一下没收住,自己粘满秽物的手一下弹回来打在自己脸上。
“哈哈哈——”汤锤和瘦子开心地大笑,那三个女人也指着他的脸,笑得弯下腰去。
糊了一脸屎的他,“哇”一声吐了出来,赶紧奔到另一边的水缸旁舀水洗手洗脸。
当用洗干净的手捧着水洗脸时,他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
王爷!我是王爷!就算洗便桶,我也是洗便桶的王爷,而他们不是!他们都不是!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洗净自己的脸和手后,他虚心地向三个女人请教怎样清洗,女人们耐心地教他,他很快就学会了,这的确是世是最简单的活,只要不嫌脏。
“你既然都学会了,那些全归你了!我们是你的师傅,我们该休息一下,你应该多干。”汤锤指着一大堆便桶说。
他只得点头,谁叫自己现在是“汤渣”呢。
这天晚上,他感觉自己的腰都要累断了,一躺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净房里的三个女人全被调走了,所有便桶便盆全留给他们三个男人,而那两个“师傅”,又把一大半的活让他干。
他当然没有按时干完,结果,被汤锤和瘦子靠到了二管家那里。
二管家指着他骂道:“汤渣,为了照顾你,给你安排轻松的活,你还偷懒,你也太贱了。你以为你还是你的掌柜?你现在就是个奴,一个洗便桶的奴,你既然忘记了你是谁,我就让你长点记性,拉出去,绑了。”
“二管家,他们故意欺负我,他们——”他指着汤锤和瘦子要解释,
可是,两个家丁上前来,不由分说就用一团臭布塞了他的嘴,把他拉出去绑到了撑屋檐的柱子上。
他以为要挨一顿打了。
可是过了好一阵都不见打他,他正疑惑时,突然看见二管家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向他走来,他这才明白自己要受的是什么惩罚。
二管家阴冷地笑着,把烙铁往他面前慢慢地伸来。
他看清了,烙铁头上有个反刻的“奴”字,他拼命地摇着头,可是两个家丁一边一个,把他的头死死地固定住。
随着“滋——”一声响,和强烈被烧的肉气,还有瞬间传遍全身的剧痛,他的左边脸上被烙了一个“奴”字。
接着,右边脸上也被烙了同样的“奴”字。
二管家拿开烙铁,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正眼看着他问:“汤渣,这下记住你是谁了吗?”
他不住地点头,眼里满是泪水,一半泪水是疼出来的,另一半是羞愤出来的。
“你们两个,把他带下去,把他给我看好了。”二管家吩咐汤锤和瘦子道。
“是!”二人应着,解开绳子,扯去他嘴里的布,一边一个架住快要站不稳的他往净房走去,边走边说:“记好了,你是汤渣!是洗便桶的奴,下次再洗不完,就让你吃屎!”
这天晚上,捂着自己的脸,他想起了古壶的那张同样被烙了“奴”字的脸,他不想再活下去了,他大叫一声“报应啊!”
一头向墙上撞去。
可是,他没有死成,跟他住在一个大通铺的汤锤和瘦子发现动静,拉住了他。
“想死?没那么容易!”两人说。
……
当古壶收到陈志莲送来的,关于景王爷在“汤宅”里的状况时,他笑了,说:“‘汤渣’,这名字取得妙。”
“景王爷啊景王爷,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你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偏不信,这下信了吧?困在汤宅,相当于是软禁在哪里,等我最终搞定正洋国时,我一定去看望你老人家。”
汤老爷,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成了天奴帮的人,景王爷在那儿遭遇的一切,都是陈志莲安排的
“帮主,我们——以后的任务是什么?”陈志莲小心地问。
古壶:“以后天奴帮的任务,就是发动所有力量,主要收集天长、安元和正洋三国的朝廷大臣和将军的情报,为下一步一统天下作准备。”
“天下一统,我才有资格,有力量向皇上奏请在天下实行‘奴改佣’,真实实现‘天下无奴’”
陈志莲眼里闪着泪光,激动地说:“到那时,天下所有奴婢才真正成为‘人’,帮主将成为百年天奴帮最伟大的帮主。”
古壶感慨地说:“人本该为人,此为天经地义。”
第二天,古壶进宫。
他先向皇上禀报了在正洋国发现景王爷并已经控制住人的事,不过,他没有说这是天奴帮做的,只是说出钱雇江湖人做的。
他试探性地问:“皇上看,我们该如何处置景王爷?”
皇上果断地说:“不能留,只是,如果现在除掉他,可能这事会被正洋国利用,先控制住,到时搞定了正洋国,还愁搞不定他?”
皇上所想跟自己所思相同,古壶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的皇上是个明智之人,他微笑问:“皇上何时也学会了用‘搞定’这个词?”
皇上笑道:“我听王右军说过几次,觉得这词儿挺好,就学来了,他说他是从你这儿学到这词的?你又是怎么想出这么一个新词的?”
古壶淡淡一笑:“某天读书时,突然来了灵感,就想出来的。皇上,臣今天前来,是想请皇上召集幕僚团,我们好好议一议接下来要做的大事。”
“大事?”皇上看着他,“大都督是说一统天下的事?”
古壶点头:“当然,这是天下最大的事,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皇上立即吩咐总管黄安派人去请人。
半个时辰后,幕僚团全体成员聚集一堂。
除了古壶,还有右将军王羲之,已升任综理朝政的尚书令的蒋正义,以及另外两位寒士出身的年轻重臣,一位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御史中丞,再一位是职掌刑法狱讼的延尉卿。
五人在皇上的主持下秘密商议了一整天。
由古壶先确立方向,几人商议,确定下了“先威慑后吞并天长,后逼降正洋和安元”的最小代价的战略。
第二天又商议了一整天,进一步商议了细节,形成了一套初步的实施方案,最后形成一个最终文案,只写了一份,名为“一统大略”,由皇上本人亲自保管。
大政确定,古壶负责军事,蒋正义负责政事,把战略细节化后,形成一道道命令传下去。
转眼到了年关。
天长、正洋和安元三国不约而同派来使节到宁都。虽然正洋和安元两国都没有正式对秋天那两场由他们先发起的战争认错,可两国都表达了强烈的修好愿望。
天长国接连损兵折将,丢失了五分之一的国土,他们没有表示对大宁的愤恨,反而对原来经常侵扰大宁的事表示歉意,同时也表达了以后要与大宁和平相处的愿望。
尚书令蒋正义代表大宁朝廷接待了来使,大度地表示大宁希望各国和平共处,通商交流的愿望,并承诺马上要向三国赠送土豆种并派人指导种植。
三国使节带着这一喜讯各自高兴地回国复命。
这一年的春节,打了败仗的三国百姓知道不会再打仗,虽然气氛压抑,却也都过得安安心心。
大宁国,则举国上下都过得扬眉吐气,欢欣鼓舞。
来年开春,大宁派出的“土豆农夫”分赴三国。
四国都大种土豆,民鑫商社和民鑫钱庄也在三国都城和重要城市开办分社,四国商队乘着春风穿梭来往,天下呈现一片和平繁荣的景象。
古壶心里最清楚,眼下的和平繁荣是制造出来的,是不稳定的,三国都把这当成了修养生息积蓄力量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