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配合

“神医不敢当,兰亭奴不过是一个会些医术的奴罢了。”古壶没有了上楼时的紧张,语气里藏着不是奴所能拥有的自信。

话出口,古壶才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在郡主面前自称“兰亭奴”,也不知是自己潜意识里为与“兰亭”二字沾边而自豪,还是宁愿为眼前这霞郡主当个专门的奴。

总之,这三个字就这样脱口而出了,真正说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奴就奴吧,自己现在本来就是奴,何况前面还有“兰亭”二字,这两字可不是谁想得都能得到的。

古壶正瞎想着时,突然看见霞郡主眉头一紧,身子晃了两晃,旁边的婢女忙扶着他半躺到榻上。

古壶这才想到霞郡主的病在脚上,自己是来为郡主治病的,而刚才注意力却在郡主的美貌上。

真无耻!他在心中打自己一个耳光。

古壶焦急地跨上前两步说:“霞郡主,方不方便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也许我能为你治好。”

霞郡主对他投来一道赞许的目光,对婢女点点头,婢女把她的长裙中的一只脚抬到榻上,古壶这才发现这只脚没穿鞋,只是裹了厚厚的布。

等婢女把霞郡主脚上的布一层层揭去,终于露出了脚,古壶一看,大吃一惊。

郡主的两个脚趾已经溃烂到很严重的地步。

“很严重了,治不好了,是吗?”郡主看着古壶问。

古壶突然发现郡主看自己的目光里有丝诡异的笑意,这目光不是一个患者痛苦地请求大夫治病的目光,反而像是为自己患了这病而高兴和自得。

从郡主的问话的语气里,古壶也感觉到郡主好像是希望这病很严重,不想治好了似的,这太诡异了,这金枝玉叶千金小姐的心思也如此与众不同?

但郡主这病,确实挺吓人的,弄不好会变成个瘸子。

古壶回答道:“确实很严重,我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但会尽最大的努力,我也想看到郡主蹦蹦跳跳的模样。”

“那你就治吧。”郡主似乎不情愿地淡淡说了一句。

古壶仔细观察,又用鼻子嗅辨,又仔细询问之前的医治过程,并查看了其他大夫开的处方,望、闻、问都用了,只差“切”。

“郡主——”他询问地看郡主一眼,又看看郡主的手腕。

郡主嘴角掠过一丝隐秘的笑意,把手伸给他。古壶把手指搭上郡主手腕那一瞬间,指尖还是随着心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号完脉后,古壶心中踏实了下来,问题并不严重,估计是前期包扎时,让被砸破了皮肤的伤口受了细菌感染,大夫开的药只重内而没重外,才导致感染加重溃烂更甚。

脚趾上如此严重的溃烂,却不见她呻吟撒娇,看似娇贵的千金,却有坚忍的毅力,古壶不得心中暗自不佩服。

“古大夫,这伤如何?能治吗?”一旁的黄安问。

古壶本想大手一挥大包大揽地来一声“没问题!”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丝邪淫之念从潜意识的水面下冒到意识层面。

他再看看霞郡主的伤处,凝思片刻,看着黄安说:“能不能治好,这就要看郡主能不能配合好了。”

“此话怎讲?”黄安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郡主。

古壶突然转头看着霞郡主说:“当郡主面我就明说了,此疾首先要杀菌,其次要内服外包用药,同时要配合穴位按摩,三者缺一不可。”

“如果郡主配合得好,不出半月便可自由走动,否则,我不敢保证能治好,还请郡主另请高明,反正在这皇城,有的是名医。”

郡主和黄安相互看了看,两人眼中装满迷惑,郡主嘴唇动了动却又没话出口。

机灵的黄安手指戳戳古壶的肩说:“有两点不解,其一,你刚才说首先要杀菌,这菌是什么东西?哪里去找来杀?用刀杀还是用剑杀?其二,按摩哪里?谁按摩?”

古壶就猜到他们有这两点不解,他假装认真地手指敲着额头想了想,酒精不能说酒精,就说乙醇,这词更唬人,这可是他之前在山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土法从酒里?馏提纯出来的,不能道破。

古壶正色道“菌就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就是它让伤口溃烂的,我要用名叫乙醇的药水来杀死它。”

“按摩是按膝盖以下到脚心这一段的穴位,当然由我来按摩,每天早中晚三次,每次两刻时间。”

说这番话时,古壶注意到霞郡主一会儿瞟他眼,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窗外,显得犹豫而不安。

听到按摩二字时,郡主脸上明显飘过一朵红云,她在想什么呢?他在心里瞎猜,其实这也完全是他想占便宜,穴位按摩确实有助于缩短康复时间。

古壶回答完后,郡主和黄安都沉默了,两个侍女也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拿不定主意。

古壶知道,他们一定是在犹豫按摩一法,毕竟,把郡主金枝玉叶的腿脚交由一个青年男子按去揉来这事怎不让人浮想联翩?

霞郡主终究还是拿不定主意,她吩咐黄安:“去把我母亲请来。”

很快,黄安请来了王妃,古壶又把刚才所言对王妃说了一遍。

王妃认真地听着,听罢,沉吟半晌,把古壶再次打量一番,目光忽然一下凌厉起来,古壶心中一颤,以为王妃看透了他的小心思,要惩罚他。

不料王妃突兀地说:“听说你的字写得可与王右军一比,能不能写几个让本王妃刚见识见识?”

古壶愣愣地看着王妃,一下转不过弯来,这王妃思维跳跃得也太大了吧?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古壶镇定地说:“回王妃,小人是会写几笔,可哪敢与王右军比,既然王妃命小人写,小人便献丑了。”

他说罢,走到案前,将就现成的纸笔,挥毫写下四句诗:“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标准的王右军体行书。

在他此时的心目中,霞郡主就是仙女嫦娥,王府就是高冷的月宫。

看着一旁被惊得呆立的王妃,古壶微笑说:“这是我在游医途中,偶遇的一位姓李的士子写的,我喜欢这诗便记了下来,见笑了。”

王妃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再次把他打量一番,缓缓地说:“不愧叫兰亭奴,王右军的字谁敢笑?为郡主治病的事,就照你说的办。”

“婢女小心伺候好郡主,日夜不能离开半步,治好了郡主,古大夫有赏,你们也有赏,古大夫你就在府里住下,可能还另有事要找你。”王妃说罢离开了。

古壶注意到此时王妃对他的称呼是“古大夫”,而不是才见面时的“兰亭奴”,可见有些真本事,还是能得到别人尊重的。

“把那诗拿来我看看。”王妃刚走,郡主命身旁的婢女。

霞郡主把那诗反复吟了三遍后,看着古壶说:“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奴。”

古壶无奈一笑道:“几年前我还是县令的公子,并非生来就是奴。”

当天下午,治疗开始。

当古壶把蘸有酒精的棉签伸向伤处时,他怜惜地着着霞郡主说:“郡主,刚抹这药时,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郡主看着他,点点头。

果然,刚把酒精抹上去时,郡主的脚本能地缩了一下,古壶的心也随之猛地一颤,从眼角的余光里,他瞥见她皱着眉咬着下唇。

这一瞬间,古壶看见了一个让人心疼的“病美人”,这是别样的一种美。

古壶瞥霞郡主的一瞬间,霞郡主也的瞥他,他赶紧把注意力移到为伤处杀菌消毒上,完了后,又用特制的外用药包扎上。

之后,他征询的目光看着霞郡主:“郡主,现在需要进行按摩穴位,请——”

郡主怔了怔,忽视脸变得绯红,看了看旁边的婢女,然后把脸转向别处,婢女小心地将郡主的裙子挽到受伤脚的膝盖处,把膝盖以上紧紧蒙住,另一侧一个婢女也将另一条腿用裙子盖好。

古壶小心翼翼地把郡主的这只脚抬放到一矮凳上,仔细打量着这修长的玉腿,心中犹豫一下,可还是从容地把手指放了上去。

刚把手放上去的一瞬间,他感觉像放到了一块细细的绸缎上,又像是触摸到了剥了壳的鸡蛋白,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可他马上告诫自己,现在是在为患者治病,自己是大夫。

心中乍起的微澜立即平静了下来,他从膝阳关穴到足三里穴再到脚心,把十几个穴位挨个按摩了一遍。

实际上,这按摩真的也并非可有可无,确实能促进脚部血液循环,有利到趾伤尽快痊愈,应该说这是必须的。

刚开始时,他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好像是为了配合他的,他也感觉到了郡主的腿也有些微颤。

可很快,他便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按摩的准确性和力道上,郡主也很快平静下来,慢慢地开始享受他的按摩,他偶尔偷瞟一眼,从郡主的神色上看出了这一点。

按到中途时,王妃突然来了,她在一旁看着,直到古壶按摩完成,她才对古壶说:“古大夫,王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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