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天权大步走上前回道:“臣在。”
“你是否同意朕的这个天意决策之法?”皇上同样问。
“臣同意,皇上英明!”乌天权也大声回答。
此时,他心中升起一团希望之火,昨天回家,听到管家禀报地宫被盗之事后,他立即感到了乌氏将要大祸临头。
他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也许是古壶,也许是皇上,也许是江湖盗贼,还有可能是之前得罪过的仇家,他知道自己仇家不少,希望他死的人也不少。
他去景王爷处寻求支持,哪知景王爷客气地拒绝了他,送去的珍宝一件没收。
如今皇上来这么一手,他心中又升起希望,只要是赌就有输赢,我还有一丝赢的希望,看来皇上是对我乌氏还有不所忌惮的,不然不会把国家大事用儿戏去赌。
“二位爱卿也英明。”皇上笑道,“好,其余臣官,四周观看,年老眼力差者,近前坐着,眼力好者,靠后站着。”
于是二十多位年老者搬椅子围着大方桌坐成一圈,其余人等站在后面,所有臣官都对皇上这一别出心裁的裁决法兴趣盎然。
同时,有部分人心里又对皇上如此把国家大事用儿戏之法来决定心生厌恶,这是在赌江山。
可是也有人认为,在两股势力各不相让旗鼓相当之时,皇上这是一种聪明而不失公正的做法。
皇上立于方桌的一侧,左右看看乌天权和古壶,问:“二位准备好没有?”
两人都点头说准备好了,皇上看着乌天权说:“乌爱卿年高眼力差,可俯身靠前,离得近一些,古刺史同意吗?”
“同意,皇上英明。”古壶清楚地回答道。
“那好,现在开始第一局,二位看好了。”
皇上两手各捏一枚铜钱,两手将其竖立于桌上手指用力一扭,两枚铜钱在漆得乌黑光亮的桌面上快速旋转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皇上手法娴熟,平时肯定也是爱玩这一博戏的。
两枚铜钱不知道自己身负天意,要完成国家重任,只管“呜呜”地叫着,拼命地旋转着。围观者,无论是哪一派的,每个人都把心提了起来。
乌天权向前倾着身子,两眼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着那“呜呜”旋转着的铜钱,他感觉像他“呜呜”的哭声,因为铜钱转得太快了。
古壶调动了最大的“慢动作”视力,此时在他眼里,两铜钱虽然转得也较快,但他看得清哪一面是“字”,哪一面是“背”。
随着时间的推移,铜钱旋转得稍稍慢了一些。
“啪——”皇上两手掌同时压下去,把两枚铜钱同时压在掌下。
“猜!”皇上看看乌天权,又看看古壶说。
两人都不开腔,皇上看着乌天权:“乌爱卿,长者优先,你先说。”
乌天权吞了一下口水,像吞了一个决定。
“幕儿”
他大声说,其实刚才他根本就什么都没看清,完全是懵的。
“你呢?”皇上又看着古壶问。
“字儿!”古壶肯定地说。
皇上微微一笑,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他相信古壶的。
自从任命古壶当了县令后,他就密令黑匣子的人暗中把古壶查了个底朝天。他知道古壶当时逃到古龙县时靠“压叉”赢了不少钱,这才引得博戏坊的掌柜告发他是逃奴。
所以皇上才想出这么一个“天意”之法,这样也能减少乌天权和以后查其他世族豪门时的阻力,天意如此,我皇上也得遵从天意。
皇上轻轻把两手拿开,心里“咯噔”一下,两枚铜钱都是背面朝上,是个“幕儿”乌天权猜对了,古壶猜错了!
乌天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中升起一丝小得意,果然上天还是站在我乌氏这一边的。
怎么会这样呢?皇上把目光投到古壶脸上,古壶两眼盯着桌上的铜钱,好像没看见他。
皇上宣布:“第一局,乌天权猜‘幕’儿,古壶猜‘字儿’,结果乌天权赢。”
“哦——”围观才发出一阵呼,古壶发现蒋正义紧张地看着他,他转过头来,什么也不说,哪里也不看,只看着桌上。
“第二局开始!”皇上捏起两枚铜钱说,手一扭,两钱又快速旋转起来。
“啪——”皇上再一次将两掌压下。
这一次,乌天权猜的是一阴一阳的“义儿”,古壶猜的是两个都是背面的“幕儿”,皇上手一拿开,乌天权猜错,古壶猜对,古壶赢了第二局。
一胜一负,两人战成平局,就看第三局决出最后结果。
第三局,两人都猜“字儿”,结果两人都猜正确,又战平,还得来一局。
此时,皇上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难道我错了?古壶这臭小子这是怎么了?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古壶,古壶仍然只除了桌面,谁也不看。
乌天权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三次猜对两次,看来上天真要站在我乌氏这边了。
还有一局定输赢,乌天权把目光投向古壶,心中说,贱奴,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古壶接着乌天权的目光,毫不退让,心中也在说,乌贼,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第四局开始,皇上把铜钱旋转起来后,他真真地盯着这两枚讨厌的铜钱,你们这次要是不让古壶赢,看朕如何亲手砍了你们,把你们回炉化成水。
“啪——”皇上再次把两掌同时压上去。
皇上不说话,看看乌天权,不说话。又看看古壶,也不说话。
皇上沉默,乌天权沉默,古壶沉默,其他所有人也沉默,大殿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脑里却似有响雷飓风,响雷是自己和心跳和别人的心跳,飓风是自己的呼吸和别人的呼吸。
“义——儿!”
乌天权终于吐出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义儿。”
“你说的是义儿。”皇上看着乌天权,又把目光转向古壶:“你呢。”
“字儿!”
古壶清楚地说,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字儿。”
皇上抑制住内心的狂跳,轻轻把手拿开,两枚铜钱都是字面朝上,是“字儿”,古壶正确!
“天意——古壶胜!”皇上大声宣布。
“哦——天意——古壶胜!天意——古壶胜!”蒋正义和周围一帮人呼叫着跳了起来。
乌天权面如死灰,仰面长叹:“天意!天意啊!”
古壶双臂盘抱在胸前,歪着头看着乌天权,微笑着也说:“天意!天意啊!”
其实,四次他都看清楚了,第一局他是故意输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他没有特殊的能力,这一切都是天意,这也是对皇上这一招数的配合。
皇上对远立在墙边的太监一挥手,几个太监过来抬起了方桌,皇上大步走回台上,坐回龙椅上,下面所有臣官也各回各位。
皇上双一次扫视大殿上的臣官,只见乌天权已经快站不稳了,全靠两旁另两位老臣扶着他。
再把目光投向古壶,却见古壶淡定自若,稳如泰山,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
古壶此时心中确实波澜不惊,眼前大局已定,他在想如何把乌天权的那些能杀头的把柄交给皇上。
这时,只见皇上又一次把食指往上一指:“天意!天意不可违,诸位,听旨。”
“此次朝议,人力献策,天意决策。朕决定,为强我大宁国力,采纳刺史蒋正义和刺史古壶之策,放客——清地——查税。”
“清查对象为大宁所有奴仆人数上百人之大户豪门,包括所有王公贵族。凡查出多占之山林田地,一律退出;多聚纳之庄客,各回各户;少缴之国税,一律补缴。”
“此事务必于今日之内下旨到在殿的所有刺史郡守,由你们带回照旨执行,于明日即出告示诏告全国百姓。”
“自告示发出起一月之内,凡主动向官府申请,自我清查放客退地补税者,官府清查核实后不予数倍罚之。”
“凡不主动清查而被官府查出者,均视情节以数倍罚之。凡对抗清查者,依律处以不同刑罚直至抄家没产杀头。”
“此大事务由吏部和户部牵头共同执行,朝廷派两位大臣并加刺史蒋正义,三人为巡查钦差,巡训督察各州郡对此务的办理”
“所有州、郡、县必须全力配合,不得有误!此次清查结束后,对有功臣官晋品奖赏,对懈怠误事者,乃至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者,严惩不贷!”
“诸位均是我大宁国之栋梁,务必执行好此项国策,强我大宁,诸位好自为之。此次朝议到此结束,退朝!”
皇上说罢站起身。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恭送皇上!”群臣官大呼,皇上挥挥手,从台上侧门走出殿去。
皇上一走,大殿内顿时人声鼎沸,议论声要掀翻大殿,几十位改革派的寒士臣官围着蒋正义和古壶欢欣鼓舞。
“天意!天意站在我们一边,天意站在大宁一边。”
“古刺史、蒋刺史,国之大才也!”
“大宁兴旺可期,大宁强盛可期!”
……
另一边,乌天权等一帮保守派连连摆手,哀声叹息,垂头丧气,乌天权更是坐在椅子上几乎站不起来,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所措。
还有一些中间派左看看,右看看,笑着先行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