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已完全镇定下来,他点头道:“先生分析得有道理,与我所想完全一致,我们现在要做的有如下几件事。”
“第一,立即回信给刘争将军,命他留二千兵马守大营,另率两千兵马,边侦察敌情,边缓慢向哨所方向移动,没弄清敌方目的之前不要贸然去夺回哨所,缓慢前行也有利于万一大营被袭,好回撤营救。”
“第二,命防守定城的一千驻军严加防备,做好守城或外调驰援的准备。”
“第三,让石诚带领小队兰亭华士剑客秘密前往长辽城,如果高强真有大动作,贼先擒王,绑架高强,胁其退兵,敌强我弱,只能用此江湖手段,顾不得那么多了,下三烂就下三烂。”
“第四,我亲自前往马驹的哨所,会一会这位禆将,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先生以为如何?”
文先生:“前三点甚好,只是这第四点风险挺大,你一领兵刺史亲会对方禆将,且不说大宁脸面,万一那武夫犯起横来,会置大人于险境,是否再三思。”
古壶:“成功险中求,不险难搞定。再说我这性命也不是那么好取的,来不及了,就这么办,先生立即给刘争回信并派人去请石诚和守城将军来,我和侯戈要准备一下。”
“遵命!”文先生一拱手,出去了。
古壶叫来侯戈说:“把你的剪刀磨快点!”
侯戈眼睛一亮,兴奋地问:“要剪谁?你说。”
古壶笑笑摇摇头,把天长兵攻占哨所的事说了,最后说:“你和定伯准备一下,我们去哨所。”
“古哥,就我们仨?不带兵?”侯戈惊讶地看着古壶问。
古壶笑问:“害怕了?你看我现在有兵吗?要不把一千城防兵带去?定城就不防守了?我就靠你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了,说吧,你行不行?”
“行!”侯戈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你古哥下令,让剪谁的头我就剪谁的头,我去准备了。”
“别忘记了,把我的医箱带上。”古壶对已转身出去的侯戈说,这医箱还是随身带着好,说不定哪里就用上了。
定下心来的古壶再次躺回摇椅上,手上旋转着天机牌,思索着对这次突发事件的应对之策是否还有疏漏。
虽然基本可以断定这只是一场小规模侵扰,但如果处理不当,则可能演变成天长的大规模入侵。
要真是那样,刚刚喘口气的大定州将再遭天长铁骑践踏,还有可能被天长直接吞并,他这领兵刺史难逃罪责,乌天权何立群那帮朝臣将置他于死地,别说将军大哥,皇上也难保住他。
正思考着,石诚急急地来了,古壶忙起身拱手道:“石兄!”
“出什么大事了?”石诚急问。
古壶把事情和自己的几条应对之策说了一遍,最后问:“要是真动手,石兄有几分胜算能生绑架到高强?”
石诚肯定地说:“用江湖手段干这种事,我一个人便能十拿九稳,要再加上兰亭华士协助,当是十拿十稳!”
“那就辛苦石兄了。”古壶取出将军大哥给的墨铁兵符交给石诚,“拿着这个,你就可以去定城的王记文宝斋调用兰亭华士。”
“到长辽城后,先秘密找到城内的民鑫商社掌柜,如果你从商社得到我用信鸽传去的信,你就动手,这是作好最坏的打算。”
“我倒希望不用这种拿不上台面的手段,而是等我方实力够时,明刀明枪地在战场上大败天长,砍下高强狗头。”
“会有这一天的!”石诚紧紧抓住古壶胳膊,坚定地说。
石诚刚走,郡主带着孩子走了进来,她紧张地拉住古壶的手:“你要只身前去敌营?”
古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便也不多说什么,搂过她微笑道:“不是只身前往,不是还有侯戈和定伯陪着吗?”
“可你们才三个人,万一——”
古壶伸手指压住郡主嘴唇:“没有万一,只有一万,相信你夫君,我有一万分的把握把这事搞定,要不怎么配称怪杰,放心吧,你和孩子就在家静待我凯旋。”
古壶言罢抱起孩子,在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使劲亲了一下说:“爸爸能搞定,搞定!”
“爸爸——搞——定。”小家伙依呀说道。
“哈哈哈——”古壶大笑,一手托着孩子,另一手轻轻擦去郡主眼角的泪滴。
“托儿子吉言,爸爸一定搞定,等着我!”古壶把孩子交给郡主,转身走出门去。
古壶出发时,文先生犹豫地说:“大人确定就你们这一车两马?不多带几个侍卫?”
古壶:“当然确定,人带多了反而弄巧成拙,府衙里的公事,劳烦先生和别驾从事。”
“大人志在天下,不可因一时冲动而忘了全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人千万多加小心。”文先生语重心长。
古壶:“明白,先生放心!”
古壶上马,对着灰蒙蒙的天,长啸一声“驾——”
两马一车绝尘而去。
……
翻过那个小山包,哨所终于出现在眼前。
古壶下马,取出千里眼远远看过去,孤零零的哨所如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默默地蹲在渐凉的秋风中。
哨所前方有几顶帐篷,周围有几群马正散放在已枯黄的草地上。
看不见成队的天长士兵,也许是哨所太小,驻不下五百人,天长兵一部分在哨所里,一部分在帐篷里。
“古哥,我先去探一探?”侯戈问。
古壶掏出一封信交给侯戈:“你就说你是大定州刺史府信使,把这信交给那葛任。”
“遵命!”侯戈接过信,策马直奔哨所而去。
古壶在千里眼里看见侯戈下坡马如箭般射向哨所前的营帐。
侯戈快到营帐时,里面出来几个人挥刀拦住去路大呵道:“什么人?找死!”
侯戈举起双手大声说:“我是大宁国大定州刺史府送信人,有刺史亲笔信要面交你们将军。”
“送信人?”几个天长兵围上来,“下马!”
侯戈跳下马来,掏出信举在手上:“信在这里,快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那是什么,拿出来!”一个士兵用刀指着侯戈腿侧的剪刀柄。
“哦——这是剪刀,给马修剪鬃毛的。”侯戈抽出剪刀,在马鬃毛上比画了几下。
士兵奇怪地看了看他,一扬下巴:“跟我们来。”
侯戈跟着士兵走向哨所,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皮鞭声和“啊——哟——”的惨叫。
进门一看,院子里屋檐下吊着几个赤身汉子,一个天长兵正用鞭子抽他们,边抽边问:
“谁是偷马贼?说!不说就抽死你们!”
院中一桌旁,坐着一壮汉,喝着酒吃着肉欣赏着鞭打人的游戏。
士兵过去对壮汉耳语几句后,壮汉打量侯戈一番,招手道:“我便是攻占哨所的裨将葛任,信拿来。”
“是!”侯戈一抱拳,把信交给葛任,又后退几步立定。
葛任接过信一看,几列漂亮的行书:“请准大宁国大定州刺史古壶,亲自向天长葛任将军赔罪。”信末有古壶签名和大定州刺史府官印。
“哈哈哈——”葛任仰天大笑,“你们刺史大人来了?带了多少兵?”
侯戈抱拳道:“回将军,刺史未带一兵一卒,只带了我这信使和一名老奴,现正在二里外山坡上,等候将军召见。”
“哈哈哈——”葛任狂笑道,“量他也不敢带兵来,就大宁那点老弱残兵,来几千我杀几千,去,要赔罪就叫他来,本将军倒要看看他要怎么个赔法,把酒肉搬出去!”
葛任在哨所前靠坐在椅子上,命手下押来一个被俘的大宁士兵,赤着上身跪在桌旁,他把一条腿搭压在这俘虏背上,喝着酒吃着肉,命一百士兵一边五十呈扇形列队于两旁,人人利刃闪着寒光。
看着那信使骑马远去的背影,葛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一坛坛美酒在眼前晃,看到无数的铜钱正向他滚来。
没错,他想要的,就是酒和钱,这便是他此次私自攻占这个大宁哨所的目的,这次行动,他并没有得到大将军高强的命令,而是擅自行动。因为他这样做,也是要表达对高强的不满,这高大胡子,太贪心了!
攻占大定州又奉命撤回后,高强不但得到了天长朝廷的奖赏,而且还得到大定州刺史额外定期进贡的美酒,不仅如此,他还从大宁民鑫商社得到数不清的金钱。
可是,对于跟他葛任一样,跟随高强出生入死的手下将领们,除了官升一级增加些薪俸外,只得到高强高兴时赏赐的几杯薄酒,从大宁商社来的如流水般的钱,一个子儿也没落到小将们的手上。
当他得到天长几个部落失踪马匹的事可能与大宁哨所有关的消息时,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还是瞒着高强率兵攻占了哨所。
一来他是想让高强看到他的不满和他的实力,二来是想从大宁这边讨些便宜,你高强能弄到肉吃,我就不能弄口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