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右将军迫不及待地问。
古壶:‘井蛙不可以——”
古壶刚说了五个字,右将军接过去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依贤弟之言,我是井蛙?是夏虫?是曲士?不可以语于道?”右将军愤然而起,愠怒地注视着古壶。
“你看,大哥果然冲动起来了。”古壶两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
右将军红了脸,重新坐下,喝口茶吞下不悦之色,微笑说:“我率性之人,贤弟不必计较,放心,我决会不再生气了,你接着说。”
古壶理了理思绪,说:“其实,我也是井蛙、夏虫,与大哥不同之处在于,我来自另一口井,另一个四季。”古壶很满意这一解释,说自己也是井蛙夏虫,大哥会好受一些。
“另一口井?另一个四季?”右将军一头雾水地看着古壶。
古壶:“庄子还说过,‘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万物之量不可穷尽,时间推移没有止境,得失禀分变无常规,事物终始没有定因。”
“既然物不可量,时无止境,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说法便不能不信,大哥要相信这一说法,便该相信我接下来的说法。”
“我便是从天外之天来的人外之人,因此,我能与你同时写出兰亭集序,能做出那诸多你认为奇怪的事情。”
“天外之天来的人外之人?天外之天在哪里?人外之人为何人?”右将军像才见到古壶一般把他上下一番细细地打量,眼里满是雾一般的迷惑。
“你——你父亲不是宁边府青田县那个因言获罪的县令吗?你们古氏一族不是被判为奴吗?你不是家有母亲及兄妹吗?你怎么会是来自天外之天的人外之人?”
右将军的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可目光像胶一样粘在古壶脸上。
“没错,这些都没错。”古壶说,“天地再大,总有边界,我所谓天外之天,便在我们现在目之所及的天地之外。”
“大哥知道,泥土沙石有形无神,而生命之物形神兼备,你刚才所说,只是我之形,我所说的人外之人乃为我之神。”
“神?”右将军大梦初醒般惊叫一声。
愣了半天,继而拍拍古壶的肩说:“贤弟,这不又回到你之前所说的神仙指点了吗?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
右将军把拍古壶的手伸到自己头发上,死死地抓住头发往上扯,仿佛在把满头之发连根拔起,两眼朝天望着,眼神散乱,仿佛灵魂已出窍,呆若木头。
“大哥,别这样,请相信我!我告诉你的这些,就是我的全部真相,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会是我,我真不知道!”古壶害怕地拉住右将军的两胳膊,“真”字说得又重又长。
“我说过,我也不过是井蛙夏虫,我只能言尽于此,大道之广深,宇宙之神秘,有时不是人能完全理解的。”
“理解宇宙的奥秘,不是你我此生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携手并肩,同舟共济,搞定天下,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不是吗?大哥!”古壶的目光真诚而坚定,紧紧地抓住大哥的两条胳膊。
好一阵,右将军的目光终于重新凝聚在一起,伸到古壶脸上,缓缓地说:“是的,贤弟说得没错,携手并肩,同舟共济,搞定天下!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砰砰砰。”门上人声来三声敲门声。
“进!”右将军喊了一声。
田副将走进屋来,端着一托盘,盘上放着几样点心,“将军,古大人,已到丑时鸡鸣时刻,将军和古大人一定饿了,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喔喔喔——”仿佛为呼应田副将的话,观里的公鸡高鸣三声。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古壶听得鸡鸣之声,情不自禁地呤诵道。
“妙!”右将军一击掌,高声赞道:“好一句‘雄鸡一声天下白’。好一句‘少年心事当拿云’贤弟腹有书囊,出口成诗,为兄自叹弗如啊。”
“大哥谬赞了,我不过拾人牙慧罢了。”古壶不好意思地笑了。
右将军笑道:“哈哈,拾谁的牙慧?又是你那老神仙?”
右将军说罢抽出身上宝剑,推开窗户,宝剑直指夜空,大声道:“贤弟,你少年心事当拿云,我老骥伏枥志千里,你我同心协力,搞定天下。”
“同心协力,搞定天下!”古壶也激动地上前,与大哥同握着剑柄,坚定地说。
看着窗外,夜空浩渺,星光闪烁,古壶仿佛看见了那“天外之天,人外之人。”思念远方的孤寂之感和纵横眼前的英雄豪气同时从心底生发,汇成一股强烈的洪流,冲涌着他的心扉。
“啊——!”胸中的冲击变成一声长啸飞入夜空。
“啊——!”右将军随即也发出一声长啸。
“哈哈哈——”兄弟二人相视同时发出会心大笑。
就着茶水,吃着点心,二从边吃边聊,直至寅时平旦时分方才下了玄之道长这楼,到道观客房就寝。
第二天早上用了早点,一行人辞了道长下山,在山下分路口辞别。
右将军对古壶说:“我此行天长回来后,立即安排得力之人到你处,由你安排进入范义伟的民兵中进行训练。”
古壶点头:“大哥,你选派人时注意步骑搭配,忙完这土豆收获,我会安排马驹收回那些寄养在农户家的马匹送到范义伟的民兵中,以马球和足球比赛的形式,骑兵步兵同时训练。”
右将军:“定城有我一家文宝斋,你若有事需要黑土社帮助或有信息要传与我,持我此前给你的墨印或‘永’字铁墨兵符前往即可。”
“明白!”古壶拱手道,“大哥此去天长,道远而任重,大哥一路珍重。”
“知道。”右将军把手放到古壶肩上,“真正任重而道远的是你这儿,贤弟稳健前行,我们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与你志同道合,羲之此生无憾。”
右将军说着,眼里闪着泪光,用力压了压古壶的肩,转身上马,拱手道别。
古壶也眼含泪花,拱手道:“大哥走好。”
“走了!驾——”右将军朝古壶扬扬胳膊,扬鞭策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