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语惊四座

文试之后是武试。

国子学、太学和行书院的学子分别进行了骑、射、拳、剑四项比赛,国子学的学子第一,太学学子第二。

行书院学子实战比赛时基本上都输给了国子学和太学的学子,名次排在最后。可几十个学子整齐划一地表演的行书剑却获得赞誉颇多。

太子、王爷和大臣宾客们都鼓掌喝彩,向王右军恭贺,说这行书剑好看,真的好看,言下之意这只是花拳绣腿而已,毫不实用。

王右军谦恭而又有些尴尬地接受大家的恭贺,他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古壶没参加武试,他只是在一旁观看。他调整着自己的视觉,一会儿看快动作,一会儿看慢动作,时不时跟着喊声好,时不时笑几声。

行书院的学子表演时他看得特别认真,整齐的服装整齐的动作,煞是好看,可看得更多的是王右军的表情。

他发现将军的表情很复杂,他的弟子输给国子学和太学的弟子时,他明显看见王右军一下放松了下来,似乎他希望他的弟子们输似的。

武试之后,最后进行的是一场清谈,题目是早就定下了,就叫“谈天论地”

王右军向景王爷请示:“王爷,您看这清谈,能不能让兰亭奴古壶参加?”

景王爷呵呵一笑:“他是你的学生,当然由将军你安排了,听说这小子挺能说的,本王也很想听听,就让他上吧。”

参加清谈的共三十多位,有国子学、太学和行书院的学子,有宁都学界名士,还有朝中在任官员,年龄最大的已过花甲,最小的不过十五岁。

三十多人围坐成一圈,各人面前小案上都有一盏茶和文房四宝。众宾客看客则在外围坐成几个更大的圈,各自面前均有茶水和点心。

王右军安排了古壶参加,让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场前,他小声对古壶说:“向王爷买你之事,我下来还会私下找他交涉,你尽管畅所欲言。”

古壶淡淡一笑,小声回道:”将军费心,古壶心明。”

将军陪着太子和景王爷坐在最佳位子上,在开场前,他们不时小声地说,刚才说到买卖古壶时,景王爷和王右军意见的不同,似乎并没让二人有何不悦,他们不时发也小声的笑声。

众学子都就位坐好后,主持人提着个锣来到王右军面前:“请将军开锣。”

将军接过锣,“当当当”敲了三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将军大声说:“辩者,求服人心也,非屈人口也。道,越说越清,理,越辩越明,诸位,尽管雄辩高谈,畅所欲言。”

“当——”将军说罢,用力敲了一下锣,清谈辩论正式开始。

一开始,那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名士便走到场中心,挥麈高谈:“天地,宇宙也,何为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何为四方……”

老者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加上不时地挥麈指天戳地气势夺人,一番宏论引得众士子和宾客击掌喝彩。

接着又有一位名士起身,大谈天道变化与万物相生,也获得一片喝彩。

这两位“通”之后,便有人“难”,针对以上两位此番通论,连续七八人提出各种诘难,都被两位一一回答。

将军和太子及王爷和其他宾客一样,也被场上的立论和驳论所吸引,为名士们的逻辑和口才吸引,不时地点头称赞。

可是让将军不解的是,古壶坐在那里,只是竖耳聆听却一言不发,不知这小子是害怕了还是别有打算。

将军注意到,古壶在听别人发言时,看上去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拿起笔在纸上写什么。

再后来,将军发现古壶根本不是在纸上写字,而是在画着什么,画了一张纸,把这张纸翻转反扣在案上,接着又画一张纸,他根本就没认真听,如此一连画了几十张纸。

将军很想过去看看他究竟在画什么,问问他还参加不参加这场清谈了,可别人正在热烈的辩论中,他不能这样做。

将军只能一边看别人一边不时看看古壶,眼看士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发表高见,最后只剩古壶一人没发言了。

将军心中真有些急了,你小子怎么了,哑了?怕了?还是根本就不想参加这场清谈?

突然,只见那位年龄最小的十五岁的士子指着古壶大声说:“请侍者请一位大夫来,给这位仁兄诊断一下,他不是聋了就是哑了,无论如何,他是有病!”

士子和宾客们哄堂大笑,有一个士子指着古壶说:“一个奴,他哪里知道什么天地,他知道的天地不过就是破瓦上那个亮孔,破鞋下那几寸土而已。”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有人不时地边笑边看王右军,有人朝王右军和古壶指指点点。

王右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是他亲自推荐古壶上场并安排了座位,他想起身过去提醒提醒古壶。

就在这时,只见古壶起身了,将军总算松了一口气。

古壶喝了一口茶,走到羞辱他这人跟前拱手行了个礼,其他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

古壶问:“请问这位仁兄,天地是什么形状?它们谁盖着谁?”

“天圆地方!天盖着地,这谁不知道?你这叫什么诘难?蠢!还能问点别的吗?”这人指指天又指指地,趾高气扬地说。

古壶高声道:“当然有问,再请问,既然天圆地方,天盖着地,请问一个圆如何能把一个方盖尽?”

“天大地小,大的当然能盖住小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人不屑地说。

“盖不住!”古壶大声说,一语惊四座。

古壶说着回到他位子上,把之前画过的那一撂纸拿起来,首先走到太子和景王爷及将军面前,给三人每人发了一张纸。

然后转身给几十位参与辩论的士子们每人也发了一张。

将军一看,这张张上有两幅画,上半部分上画的是圆内接一个方,下半部分画的是方内切一个圆。

将军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太子和王爷拿着纸看了看,莫名其妙地相互看着,都摇了摇头。

“诸位请看你们手上的画。”古壶大声说。

“如果盖住四个顶点,必有四边之外盖不严;如果盖着四边中点,却有四角盖不住。”

“请问这盖不严和盖不住的地方怎么办?若天比地大,岂不是有部分天内无地?若地比天大,或有部分地上无天了?若天地一样大,那一圆一方又如何让天刚才盖完地?”

“各位看看,各位好好看看,是不是如此?谁能解释这那无天之地怎么办?那无地之天若下雨,水又流到哪里?你能解释一下吗,这位仁兄?”

“这——这——”

这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那个十五岁的小士子也坐了回去低着头。

“诸位,有谁能回答?那无地之天与无天之地究竟怎么办?”古壶转着圈,指着众士子手上的纸,边转边大声问。

士子无言,宾客无言。无人能答,场内一时间陷入一片寂静。

王右军也愣了,是呀?千百年来都说天圆地方,天圆地方,怎么就没人想过这个问题呢?怎么会这样?

太子和景王爷愣愣地看着古壶,将军也愣愣地看着古壶。

只见古壶挥动着手上的两张纸,再次发问:“再敢问诸位饱学之士,如果地是方的,那四边之外是什么?如果天是圆的,那圆周之外是什么?”

“这地有多大?天有多高?有谁能回答?请讲!”

“都说人生天地间,一个士子,如果连这些最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却大谈什么天地之道,岂不荒谬?”

众人尴尬无言,闷一好一阵,有一人起身说:“我等不能说,你既然抛出的问题,自己定能回答,你且自己说说,我们且听你能说出什么道理。”

“地并非圆的,地也并非平的。”古壶说着,从带来的包袱中取出一块圆石头高高地举起。

“大地,乃是一个球体,名叫地球。它的年龄有四十五万万年,它的直径有两万六干多里,它大部分是海洋,高高的天,叫太空,从太空看去,它是一颗蓝色的星球。”

“它绕着南北向的地轴旋转,自转一周是一天一夜,它还和其他七个行星一起围绕太阳公转,公转一周是一年……”

古壶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边说边走动着,不时比划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讲解之中。

所有人也都沉浸在古壶绘声绘色,有条有理的讲解中。

将军没想到古壶如此能说,虽然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完全明白,可这让他大涨见识,他觉得古壶说的有些也不无道理。

不停地说了近半个时辰,将军看到古壶好像有些累了才停止。

在场的所有士子和宾客早已被这一堆从未听说过的新奇说法迷住了,古壶停止演说端杯喝茶时,人们才集体“噢——!”了一声反应过来。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大部分人还在啧着嘴回味古壶刚才这一大通理论,无人表示赞同,也无人表示反对。

好一阵后,一个士子起身说:“谬论!你说大地是个球,那球的下方的人和物岂不落下去了?”

“你说地球围绕太阳转,可每个人都明明看见太阳东升西落,是太阳围绕地球转,你作何解释?简直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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