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盖好印章的赞助合同。
综艺导演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不是嘉宾，再大的咖，只要钱到位，总能请的来。
是金主爸爸的支票。
综艺不像影视剧，没有投资分红这个说法，所带来的效益看不见摸不着，金主爸爸特别慎重，而且这几年短视频崛起，比起传统广告，带来的效益更快，投资更低。
导演感觉自己进入一种超然的状态，全世界除了眼前的合同，再无其它。
金主爸爸的大腿有粗和更粗之分的。
合同里的金主爸爸，属于金字塔顶的少数几个，是每个综艺导演的终极目标。筹备节目之初，因为有时初肃的加盟，他信心满满登门拜访，准备了几十页的PPT，然而，面都没见到便被婉拒。
让亿万网友期待的综艺，人家压根不在意，想想也是，如果真需要名人效应，只需那位传奇老板娘出个面，所造成的轰动效应怕是两三个时初肃都比不上。
导演眼睛湿润，又火热，宛如火山遭遇倾盆大雨，雾蒙蒙的一片。
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还愁什么项目呀。
“别那么看我。”梁茗茗感觉他的目光堪比饿了好几天看到腐肉的鬣狗，有气无力催促道，“赶紧签字吧。”
还是到了这一步。
她不心疼钱，心疼自己，要像猴那样被观赏。
“哎，好的。”导演如梦初醒，小小的签字笔把他从空中拽下来，“我，我没法答应您的要求。”
天上不会掉馅饼，签字，接受合同，意味着要同意兰小小离开。
真的做不到！
如果早个几天，不，早两天，他会毫不犹豫同意，兰小小属于嘉宾里分量最轻的，有的是人代替，但现在别的还好说，其他嘉宾的档期没法调。
导演从未想过有天会面临这样宛如妈妈和老婆掉河里先救谁的选择，为难的快哭了：“除了不让兰小小退出，别的条件您尽管说。”
梁茗茗也想哭：“她不走，我参加节目，恭喜您，多了个漂亮的女嘉宾。”
导演：“..............”
门外，兰小小焦急地走来走去，她不怪梁茗茗，骄傲还来不及呢，这个世界上，有几个能像她这般幸运？
好闺蜜跳伞而降，只为了担心她受委屈。
终于看到两人走出。
导演跟在茗茗身后，表情.......怎么形容呢，幸福中夹杂着被狂风暴雨蹂/躏后的疲惫，茗茗也不正常，垂头丧气的。
茗茗该不会动手了吧。
一起长大，她太清楚好闺蜜的脾气和实力。
兰小小深呼口气，目光坚定走上前：“导演，我闺蜜.......”
导演挥手打断她的道歉，柔声道：“节目马上录制，你抓紧给梁女士讲讲节目流程吧，我先进去。”
兰小小：“.......”
对于绝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转折，她没有多大震惊，有的只是愤怒！
目送导演背影消失，立刻爆发！
“梁茗茗，你疯了吗？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虽然不知道过程，但她知道，闺蜜动用了钞能力。
得多少钱啊，她又不是马上死了，简直太胡闹。
梁茗茗委屈吧啦：“小小，别吼我，没超出公司今年的广告费，算正常支出。”
兰小小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真的了，你还不了解我。”梁茗茗一秒起范，淡淡道，“真想参加这破节目，有的是办法，至于花那么多钱嘛。”
兰小小又想到什么：“干妈呢，她同意你参加综艺？”
那天接到节目邀约，没想太多立刻兴奋告诉闺蜜，事后才想到这一层原因，要不然她即使跑非洲也要把人抓回来。
梁茗茗低头：“她还不知道，不过没事，我都多大了，有选择的自由，娱乐圈能比非洲大草原危险？”
兰小小沉默：“茗茗，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啊，咱们多久没见面了，作为闺蜜，没人比我更合适。”梁茗茗拉住她的手，苦恼道，“需要注意些什么，我真的不会演啊，你赶紧捡重要的给我说说。”
她几乎没看过综艺，但隐隐约约知道，好像都有剧本。
木已成舟，兰小小打起精神快速道，“节目没有剧本，只有流程，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尽量少说话，跟在我身后......”
真人秀当然有演的成份，但核心讲究一个真——真性情流露。
至于哪些话不能说，所牵扯到的秘密，不用她叮嘱。
兰小小忽然想到个重要的事：“对了，你拒绝后，公司给安排了个同事。”
犹豫片刻，兰小小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未来一段时间朝夕相处，瞒不住的。
同事叫程依琳，怎么说呢，公司绝大部分艺人避之不及。
论咖位，她只主演过一部低成本网剧，而兰小小是公司力捧的新晋一姐，不然也不会把这个节目的机会给她，如此地位悬殊，按道理前者对她应该恭恭敬敬。
事实不然。
转折出现在两个月前，程依琳救了公司董事长的命。
救命恩人啊，地位宛如宫斗剧里小小的妃子立刻一飞升天，虽然名分没动，但仗着皇上宠爱，任何人都看不到眼里。
兰小小有种强烈的直觉，她把自己当成了最大的绊脚石，要取而代之，这次共同参加综艺太平不了。
兰小小努力轻松笑笑：“别担心，我自己会处理，万一她阴阳怪气什么的，你千万别冲动。”
路上她和经纪人简单商议过，网上最近对她的负面评论很多，正值多事之秋，必须低调行事，正面硬刚，不管谁对谁错，难免落下以大欺小的口实，再者，得给董事长个面子。
换位思考，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受委屈。
所以，以静制动，她想作，让她作好了。
梁茗茗断然摇头，严肃道：“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此刻的直播间比刚才还热闹，几乎无人离开，太狗血了，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当节目是什么，幼儿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全职妈妈告诉你，幼儿园有规定的，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服了，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节目都开始录制了，想不来早点说啊。”
“有没有可能，这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本呢？”
“反正我是不信，多少人想上这个综艺啊，爆款预定，至于这样做吗？”
“违约金怎么也得八位数，可劲吹吧。”
“.......”
兰小小的粉丝面对三家粉丝加愤怒路人，别说控场了，发出的话几乎瞬间被淹没，主要是，真的找不出理由洗。
只能祈祷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等到结果，直播画面切换到艺人这边，挺飒的跳伞女孩正在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梁茗茗，是兰小小的好闺蜜，很高兴参加这档节目。”
三家粉，路人：“.......”
兰小小粉丝：“.......”
发生了什么？
嘉宾们表情平淡，一方面当着镜头，这种情况说下什么都不合适，另一方面，明白节目组如此做肯定有什么原因。
兰小小按照座位顺序介绍三位明星嘉宾；“茗茗，这位是李晋李导。”
李晋客气微笑：“你好。”
坐中间的金曲歌后燕禾主动介绍自己：“我叫燕禾，燕子的燕，禾苗的禾，是个唱歌的，唱过啥歌就不说了，估计你没听过，哈哈哈。”
她一点没有讽刺的意思。
这位主连时初肃都不认识，更别说她了，不过挺好的，当偶像久了，特希望没有光环的正常交往。
兰小小不好意思笑笑，她知道闺蜜的歌单老的掉牙，全是父母辈的歌曲，不报啥希望，没想到来了个意外惊喜。
“我听过你的歌。”梁茗茗目露思索，毫无预兆哼唱起来，“他们说季节，越来越无常，就连雨水也跟着受伤.......”
燕禾一愣：“啊，你真的听过？”
“听过很多次。”梁茗茗看了眼兰小小，“她的微信铃声就是这首歌。”
燕禾看向兰小小的目光变了：“你很喜欢这首歌？可以啊，我自己都快忘记这歌了，是我第二张专辑里很小众的一首，老粉都不一定会唱。”
就像钱一样，没人不愿意被喜爱更多，而且是这样的一种场合。
燕禾心情愉悦发出邀请：“下个月有我的演唱会，我决定加唱这首歌，你们两位有时间吗？”
兰小小：“有......”
她能说是设置的时候懒得选歌随意点了吗？
兰小小原本担心梁茗茗头次参加综艺会不适应，经过两轮放心不少，甚至连带着自己都占了便宜，她郑重继续介绍：“这位是时初肃前辈，茗茗，你看过他的电影。”
兰小小清楚她脸盲，但记忆正常，换个切入点就能记起来：“一个家庭妇女结婚多年后发现男人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怀疑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于是跟踪，结果发现，男人原来会功夫......”
梁茗茗恍然大悟，有点兴奋接过话：“男人原来是个特工，难怪第一眼觉得脸熟——时初肃前辈，我可喜欢这部电影了，特意下载了，真的，特别那一段.......”
兰小小忽然头皮发麻，但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部剧，时初肃有段半裸/戏，洗澡时发现老婆在翻他的东西，光着身子惊慌走出来。
虽说为艺术献身正常，但这种场合不适合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