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刘师爷

胡新国心里有个莫大的隐忧,他担心醉仙居继续开分店,这种事现在也只能是按在心里,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在书房里不停的走着,脚也时不时的踢动掉落地的杂物,思考间又想到中午吃饭时父亲的问话。

胡济民今天中午吃饭时问起胡新国醉仙居的事,胡新国当然明白是“火锅和桃花酿”了,他有些苦涩的说道:“爹,也不知道那谢文姬走了什么运了。今年以来,她那桃花酿的量也上去了,前两个月还弄出一个火锅来。现在生意确实是好啊,如果她多开几家店,那我们的生意也就难做了。”

“那你不能安排你们店里的大厨也弄几个新菜品?她醉仙居都能弄出火锅来,你们就不行?”胡济民语气深沉的问道。在他这个层面的人,对于酒楼吃食一道,并没有放在心上,各色菜品无非就是色香味俱全而已,它一个小小的醉仙居都能做出火锅,难道还能难倒他家酒楼中的大厨?

“爹,酒楼大厨的手艺是没得说的,他们全都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厨师。……只是这醉仙居的火锅,它完全是跳出了江南饮食习惯的范畴啊,一大锅菜乱煮,但那味道又确实好。我早先也安排人去吃过——主要还是想看看他们的做法,可那些人吃过后回来说,那个火锅底料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其它配菜到也平常,只是种类繁多,任由客人选点。”胡新国说到这里,也是郁闷不已。

胡济民听他儿子说完,略一沉思便说道:“这么看来,其它配菜也属平常,那这火锅之所以美味,问题就出在底料上,你当在底料上下功夫。还有,那醉仙居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可以从他内部下手也未尝不可。”

胡济民当然知道他这个四儿子的才能,只是胡新国现在心事复杂,难以把精神集中在某一件事上。胡济最担心的还是关于胡新国和三皇子有关联的事,虽然胡新国没有说起过,这又怎么能瞒住如他这般老江湖?

胡济民认为在朝堂选边站队的问题,有他大哥胡济财处理就好了,毕竟他在京城任户部侍郎,对于选择谁他才有更大的发言权。胡济民也在与胡济财的来往书信中也提过这事,但胡济财一直以来的意思就是只忠于皇上,皇子间不偏不倚。

胡济民当然知道这才是正道,但要说他大哥心里没偏向,他是不信的。只是现在局势太过复杂,并且皇上身体也很好,这个时候胡济财只是没有拿定主意而已。

这样的大事,本不是江都胡家考虑的。关于胡新国和三皇子之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胡新国又是怎么靠向三皇子的,现在已过了追究的时机。但这种在皇子间选边站队的大事,胡济民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儿子:“朝堂事,有你大伯在,我们静观就行了,少掺和……”

胡新国一听,心里不免一惊,看来这事自己做的再怎么隐秘都是瞒不过的,忙道:“爹,我知道了,我知道轻重的……”

胡新国现在心里苦啊,已经掺和了,哪能这么简单的说“我不陪你们玩了”,关键是他陪玩的人大概率是下任的皇上。俗话说,“贼船好上,可也难下。”当然胡新国上的这条船岂是贼船能比的?他现在也只能是见步行步了。

胡新国经他老爹提醒,火锅和桃花酿对于他来说就如两个聚宝盆一般,怎能让他人横行市场?如果他胡家的几家酒楼都有了火锅、桃花酿,那酒楼里客人天天爆满,银子犹如水一般流进他的账房,就三皇子每个月的贡钱那就不是事了。

今天把刘师爷叫来一问,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点头绪,这真是让他炸锅了。茶杯、书籍扔了一地,不管是真生气还是假发火,这个必须要让刘师爷知道:少爷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看来火锅的问题要交给其他人来做了,在书房里转圈圈的胡新国如是想到。

一肚子气的刘建安回到家后,便把他那四个马仔找过来痛骂了一顿,把今天在胡新国那儿受的气,统统的又让四个马仔加倍的受了一遍,临了还不忘狠狠的瞪了老大、老二一眼。至少说老三、老四还多少探听到一些消息。最后又再次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他们再办不好,那以后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老三,你再把这些日子里探听的事都说说,大都认真听!认真想办法!”刘建安没好气的说道。

一身青衣的老三用手挠了挠那跟鸡窝一样的头,回道:“刘师爷,那几家酒楼我和老四都盯梢了一段时间,要说疑点吗?有这么一个叫杨勉的人,行迹有些疑。我也暗中跟去了他住的村子,我先是以收粮人的身份在村里行走,跟那些村民们熟悉了才慢慢打听有没有会酿酒的人,可那些村民们都说没有。我也仔细观察了那些村民们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的神情,不似做假。”

老三说到这里,看了着刘师爷和其他几个人,想了想才说道:“那些村民都说没有会酿酒的人,这不,后来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那个李家庄也不,我把整个村子给转了十遍不止,怎么看也没有看出有酿酒的迹象,这事儿现在还真是不好办。”老三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刘师爷,那个杨勉,看他的穿着打扮,就是一个乡村泥腿子,在村里名声也不好,他应该是没那本事酿出那桃花酿来。……嗯,刘师爷,那李家庄的水车你听过没有?我是去看过的,真的那那啥天工的,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说到那水车,老三简直就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正准备大展口舌之快时,被老大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就你那水平,就别拽词了。”旁边老大刚受了气,见老三说得没完并且还拽上词了,忍不住讥讽起来。当然还是今天刘师爷轻他和老二,重老三、老四的报复心理使然。

杨勉的水车虽然在江都引起过一阵热议,但这事对于那些豪门大户来说,也只能是归属到那些高门大户眼中的奇技淫巧之物罢了。刘建安做为当今几大世家的师爷,当然是听说过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只是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心里,已形成了一种固化思维,——就是瞧不起那些手艺人。就算是知道那个水车巧夺天工,如何如何的先进,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心里也只会认为是小道而已。

刘建安刚才突然听起老三说在李家庄见过水车,他不禁灵光一闪,心中暗暗想到:难道是这做水车之人酿出来的桃花酿?越想越觉得可能,做水车和酿酒虽是不同的行当,但都属手艺匠人的范围。能有奇思妙想做出水车,那也有可能酿出那桃花酿!刘建安又细想了一会儿,便按下心中的想法。

“老三办事还是可靠的,这次李家庄的事办得也还不错。”刘师爷认可了老三的说法。他又看了看老四,说道:“老四,你负责盯醉仙居,你也说说那边是什么情况?”

咳,老四清了清嗓子,说道:“刘师爷,我观察那醉仙居以来,再最先的那段日子里,那酒楼生意是很好,我打听了一下,大多数人都是幕名那桃花酿而来。而后不久,那醉仙居的生意忽然就暴火了,那生意简直是好到一桌难求。我一打听,才知道这醉仙居推出了新菜:火锅。这暴火的原因,就是火锅引起的。刘师爷,当初桃花酿的出现,是一杯难求。而今这火锅一推出,就成了一桌难求,这两样刚好又出现在一家酒楼,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这就是我的观察所得。”

刘建安听了,半晌后那阴沉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他看了看老四,说道:“还是老四说的有道理,今年开年后,那醉仙居因为有大量的桃花酿供应,生意也是一日盛过一日。如今老四又观察出醉仙居推出火锅后的盛况,在这一点上,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平常精的跟猴子一样,现在看来,往日里是我看走眼了。”

刘建安又看了看自己的见个马仔,他对于老四的分析很有兴趣,桃花酿的大头在醉仙居,而那从未听过的火锅也出现在醉仙居,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现在说不清楚,但这两种最能下金蛋的鸡出现在一家酒楼,可见这家酒楼的东家定然不简单。

刘建安对于后续的安排要作出调整了,如来短期内不能给胡新国一个交待,估计他这个师爷以后就要被边缘化了。如此一想,当下语气严励的说道:“现在这事交给老四负责,你们三个配合,要是谁敢阳奉阴违,那以后也不要跟我干了。”

刘建安重新安排了这事的负责人,因为老四平常比较弱势,经常被其他三人欺凌,他必须要敲打一下其他三人,免得到时老四指挥不了,然后又想了一下说道:“老四,如果有了消息,先不要动手,回来告诉我后再商量看怎么办。”

平常不受待见的老四,此刻真是受宠若惊,把刘建安的话都当圣旨了,忙一脸谄笑说道:“谢谢刘师爷,我一定按您说的办。”

傍晚时分,醉仙居酒楼里面已经是人声嘈杂了,伙计们拿着菜单和推着多层传菜车不停的在餐桌与柜台之间忙碌。一楼大厅里空席也不多了,自从火锅在醉仙居推出以后,有清汤的、麻辣的、及鸳鸯锅。从客人最先的好奇尝鲜,到最后沉溺于这美味之中而不能自拔,这个过程也只是来吃几次就够了。醉仙居自从推出火锅后,生意是空前的火爆,稍微来晚一点的客人,只能是望席兴叹了。

二楼包厢相对要好一点,这个包厢主要是提前预订的,不需要为了那火锅或桃花酿而早早的来占位置。现在醉仙居酒楼里的桃花酿也是每天按量供应,只是由以前的一天一斤提升到现在一天十斤。

这些酒也只有二楼包厢的客人才有机会喝到,因为一楼大厅里没有供应,曾经引起过食客的不满,在一楼假借醉酒而吵闹过,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的食客,可以想象现在的桃花酿在江都城里是多么的火爆。

二楼谢文姬的房子里,她一身月白裙装,长发披肩的坐在书桌后面,看着这一个月来的银钱流水。从她嘴角的弧度来看,心情应该是很好。今年这半年来的收益已超过去年全年了,谢文姬想到如果没有桃花酿和火锅,那也只能如往年一般不温不火的。

上半年这样好的效益,都是在认识了杨勉后才改变的,好像那个一脸坏笑的人就是自己的福星。现在谢文姬心里也更期待那葡萄酒了,到时如果市场接受度高,又是她独家经营,那将来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心里也不禁期待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在六月初五那天,杨勉去找了谢文姬,这次关于新酒的名称,以及要马上大量收购葡萄等事给谢文姬说的一清二楚。并且告诉谢文要多设收购点,只要质量没有问题,价格可以适当提三、五成都没关系。并且告诉那些卖葡萄的人,你们会每天上午定时在固定地方收购,过时不候。

当时谢文姬在听了后,对于定点定时收购可以理解,因为葡萄保存不易,只能当天收了后马上给杨勉送去。只是那价格提高三、五成,这个家伙是傻了吗?能一下提高这么多吗?就算自己的钱再多,也不能这样乱花钱吧。当时她就问杨勉为什么要提高那么多,谢文姬清楚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是:娘子,粮贱伤农。适当提高收购价格,可以提高种植户的积极性,以便形成良性循环,也算是你我对种植户的回报。

回想着他的原话,谢文姬觉得本该如此。那些农人的辛苦劳作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已成为了一种本该如此,他们在享受着由农人辛勤劳作带来的果实时,还觉得是天经地义。谢文姬在不知不觉间,思想也在随着杨勉的思想转变。想起来,她以前也是要归类到高高在上的那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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