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推开屋子的窗户,清新的空气涌入屋内,暂时缓解了姜晚的头晕感。
她在沈瑜身上摸索一阵,发觉他并未携带解药后,眉头微拧。
她没有多留,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去。
“公主?”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匆忙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姜晚。
姜晚喉头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眼前景象愈发朦胧。
黎不言伸手搭在姜晚腕上查看了一下脉象,旋即问道,“你中了五叶七花毒。”
姜晚本想自嘲一笑,可一张嘴鲜血便顺着她唇角渗出。
甜腻的血腥味席卷着口腔,姜晚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正在缓缓失去。
黎不言忙大喊道,“姜晚!你千万不能睡!再撑一盏茶时间!”
姜晚指了指屋里昏迷的沈瑜,虚弱叮嘱道,“等下告诉杏儿,沈瑜与南诏勾结,云城里有沈府与南诏的人,让她告诉飞鸽传书给梨侍......”
说罢,姜晚再也感知不到身边人的任何气息。她的世界归于一片死寂,在荒芜的黑暗中,她忽然瞧见一抹血色。
血色充斥着她的双眸,耳边是宫人凄厉的哭喊与绝望的哀嚎。
姜晚又回到了前世大火滔天的乾坤宫中,她发疯的大笑,看着大火吞噬一切,看着鲜血喷溅。
她趔趄地扑到纱幔上,狠狠地将宫内所有的帘幔扯下,将乾坤宫内的西羟人都困在这场大火中。
大火剥离了她的肌肤,疼痛感到最后也变得分外麻木。
火与血之间,姜晚看见乾坤宫大门轰然倒塌,响亮的军号从宫外传来。
这是属于西羟的军号,是属于......林泽云的军队。
一阵寒风从窗缝中吹来,吹的姜晚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在这微寒的夜中猛地惊醒,偌大的明月宫内却空无一人。
“又重生了?”姜晚困惑喃喃。
直到她摸索到自己腰部的伤口,才明白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五感仍在,并未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这等精湛的医术,绝非寻常人可有。
姜晚下了榻,披上毛裘往外走去。
外殿也无一个宫人伺候,一时间整个明月宫变得空落落的,与冷宫一斑。
可姜晚明白,自己中了毒,依照父皇的心思,绝不会留她一人在明月宫中。
姜晚心头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她快步往明月宫外跑去,却迎头撞上了正端着药盅而来的黎不言。
姜晚眼疾手快,扶住了黎不言,也保住了他手中的药盅。
黎不言见姜晚身手恢复,脸色重归平静。他问:“公主不好好在宫里养病,到处跑是想要找什么么?”
姜晚刚想回答,却先打了个喷嚏。
黎不言扫了一眼姜晚踩扁在脚下的布鞋,提醒道,“寒从脚起,公主还未恢复完全,还是不要受寒为好。”
说罢,黎不言头也不回地端着药盅往寝宫走去。
姜晚连忙跟了上去,她急切问道,“明月宫的人呢?可是父皇出事了?还是皇兄,皇兄是不是出事了?”
沈府家大业大,她戳破了沈瑜与南诏勾连的事实,沈父会不会联合南诏国主出手?
姜晚有些懊恼自己行事也冲动了些。
黎不言答道,“宫中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皇上认为明月宫里有细作,故而召集去乾坤宫中一一审查了。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早醒来,故而只留了我与杏儿照料,杏儿还在后院帮忙熬药,你无需担忧。”
听了这话,姜晚方才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姜晚的身子不由得有些脱力。她正欲停下缓口气时,身前的人也停了脚步下来。
黎不言对她伸出手,语气冷淡:“公主还是小心些,毕竟金枝贵体,不要总是这般冒险。”
姜晚咧嘴一笑,搭上黎不言伸来的手。
少女滚烫的掌心灼的黎不言有些诧异,他抽出手心,下意识抚上姜晚额头。
炽热感传来,黎不言蹙眉道,“你发烧了。”
姜晚嘟囔道,“一点小风寒,以前我习武时,这都不算毛病。”
说着,姜晚又打了个喷嚏。
黎不言无奈催促道,“公主还是快些回宫,要是再晕倒了,我可没法子把公主背回去。”
说着,黎不言右手搀扶住姜晚胳膊,一路送她回到寝宫。
姜晚脑袋昏昏沉沉的紧,可还是不忘向黎不言询问:“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黎不言抿了抿唇:“自幼久病,家父送我去青城山隐居时与行脚大夫多学了一些保命的本事。”
姜晚笑道,“连五叶七花毒都能解开,若是我将此事告知众人,他们必定要拥你做姜国第一的神医。”
黎不言微微蹙眉,显然对姜晚的提议并不喜欢。
姜晚好奇问道,“黎不言,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医术这般高明?”
黎不言将药碗递给姜晚,答道,“一点傍身的无名伎俩,我并不想借此来徒增一些虚名。更何况我多是学的一些乡野村医的歪门邪道,若是真治死了人,我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姜晚无奈一笑,她知晓黎不言的话只是敷衍的说辞,但她也并不打算深究。
她仰头饮下满满一碗药汤,擦了擦嘴角时才发现黎不言手中的蜜饯还未放进去。
黎不言有些怔住,他瞧着那空空的碗底,神色略有复杂。
这汤药放了黄连,不加蜜饯苦的难以入口,可姜晚却像喝水一样将它喝下。
黎不言不由得试探问道,“可是嘴上没味?”
见黎不言以为自己失去了味觉,姜晚忙摆手道,“我能感觉到味道,只是这苦味的东西一口气闷下,反而不那么难以下咽。先前养了这习惯,不曾注意到你给我带了蜜饯。”
说罢,姜晚取过蜜饯丢入口中。
酸甜的口感绽在舌尖,姜晚瞬间溢出灿烂的笑容。
她惊叹道,“黎不言,你不仅医术高,这蜜饯做的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姜晚明眸灿烂,一时间竟叫黎不言看的有些怔住。
姜晚若有所思的舔去指尖残留的糖粒,笑眼弯弯的看向黎不言:“你救了我,又是我的未婚夫,日后我便唤你的表字罢。”
黎不言挪开视线,他收拾着碗碟,半晌后才吐出二字:“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