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话说到这,似乎就要散会,大家赶紧去忙。

谢沛淡淡看了姜侍郎一眼,再道:“只怕这事姜侍郎做了不合适,据我手里的消息,你家也有份参与,你这么着急接手,是想趁机徇私舞弊吗?”

什么东西?!

他家怎么会碰这种事。

姜贵妃自从夏日禁足,一直到冬祭才能出来活动,他们整个姜家最近可是老老实实,根本不会有点问题。

这点姜侍郎可以对天发誓。

谢沛嗤笑:“若发誓就能解决,以后不要大理寺了,不要断案了,天天让罪犯发毒誓,如何?”

这说的像什么话。

气得姜侍郎根本只能反驳谢沛污蔑。

至于污不污蔑,反正查探最深的谢沛说姜家有参与,别人也不能冒着真参与了的风险,让姜侍郎再掺和。

主要是事情发生的太急太快,除了谢沛之外,谁都不知道内情,否则还能辩驳一二。

如今这情形,看谢沛的样子,谁敢揽这些事,他就能说这事是谁做的。

虽说这位三殿下听政还不到一个月,但他的性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毕竟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最后这差事无人敢接,谢沛拱手:“既如此,却之不恭。”

这话说完,连中极殿阁老都微微笑了下。

等众人出了勤政殿,天色已晚,冬日天黑的本就早,这时天上更是黑压压的,明显还有风雪。

也不知这次的雪什么时候能停。

苏菀想的也是这件事。

原本刚到北郊的时候,以为只要做百十来人的饭食,没想到做到最后竟然有两三千人,这还是有些庄户已经投奔亲戚的缘故。

苏菀等人做完最后一锅粥,天已经黑下来,苏菀看看周围,又看看自己给了绒子的小姑娘。

其实给过之后,她有些后悔,倒不是心疼这个东西,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小姑娘这么好的东西,难免招来嫉妒。

也就是幸好她身边还有爹娘护着,原本以为会被多说两句。

谁知道周围人对这个小姑娘也颇为照顾。

这样的情形有些奇怪。

不是苏菀不信灾民里面也有好人,而是大灾大难的时候,每个人下意识顾着的都是自己,又或者自己人,也会显得格外排外。

可这些人里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似乎大家都在互相帮忙,就算不帮忙,也没有冷眼旁观的感觉。

苏菀道:“他们都是一个庄子上的人?”

这话问的是护卫领队柴焕。

柴焕点头:“嗯,都是一个庄子的。”

他们护卫那边到底消息灵通,戚统领几次跑下来,已经知道大概的情况。

这会戚统领带的人还在坍塌的房子里搜寻,其余两位皇子也在那边守着,凡是能送到这边的,都已经送到的。

一百人住一个大帐子里,显得格外拥挤,好在也是冬天,反而更暖和。

破道观的人加上这十几个帐子,总算勉强把人塞进去,只是被褥太少,粥也没有了。

当初下面理正小吏来报的时候,只报的百十来个,所以准备的东西也不多,许多东西都是临时又找户部调过来的。

这会难免物件短缺,好在谢沛一边压着人直接调东西,一边去皇宫要权,这才稳住局面。

谢沛做这些的时候,戚统领正“陪着”另外两个皇子在塌掉的房子下面找人。

主要是戚统领带人找,另外两位看着罢了。

苏菀听到柴焕说这些话,下意识想笑。

那两个皇子如果知道谢沛做了什么,会不会立刻晃着他说,不要内卷了!说好皇子圣人一起摸鱼,怎么你要上进啊!

但上进这事,或许他们不喜欢,作为百姓苏菀还是很喜欢的。

等最后一锅粥放完,苏菀看着十几个帐子,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再来。

施粥定然不是一天就可行的,总要再忙上几日。

这边收拾东西,苏菀便听到咏兰姑姑在跟人商议。

“不能回去了?道路都不通了?”

“是的,白天还好,这会天黑着,也不好清雪,只怕宫人们要在这里歇息了。”说话的人是户部下来的官员,他今日安排各种帐子粮草灾民登记,已经累的口干舌燥,生生在大冬天热了一身汗。

苏菀走进,顺便带了杯茶过来,开口道:“我们住在这个帐子吗?”

苏菀指了指身后的帐子。

这是她们做饭用的帐子,稍加改改应该能住人。

但里面烟熏火燎,还有供应的热水,其实不怎么方便。

户部的人一口气把水喝完,原本按他的意思,那就是在帐子里凑合一碗,这边说是灾民,但都是一个庄子出来的,以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跟真正的流民差别很大,周围又有护卫兵士们巡查。

所以大概不会出什么事。

但这会看看苏菀,再看看身后一群小娘子,宫里出来的宫人们,纵然平时干活也辛苦,但到底娇嫩。

特别是眼前的小孩,住在做饭的帐子里确实不好。

而且其他庄户互相认识,却不认识她们,还是有些危险。

再说,这还是礼部派来帮忙的,不好不优待。

户部官员想了想:“你们若是能走一段路,我们去找个两间房屋,只是你们需要五人挤在一间屋子,可行?”

咏兰姑姑惊喜道:“这自然是可行的,多谢大人了。”

“不妨事不妨事,明日还要你们多操劳呢。”

咏兰姑姑笑:“定不辱命,只是明日我能不能请一些妇人来帮忙,如今灾民太多,只有我们十个,人数太少。”

“可行,只是选了谁必须上报名目,查过底细才能用。”

这些零零散散的说完,那边房屋也已经找到了,两间房,让她们十个尚食司来的住。

苏菀刚起身,只见从京都方向快马疾驰过来一队人。

他们并未停留而是再往北而去,看带着旗帜,应当有公务。

苏菀看着,总觉得其中一人较为熟悉。

好像是谢沛?

第二日天还没亮,尚食司来的十人已经起来。

大家想过会比较艰苦,没想到还要在外停留几天,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灾民,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若一直这样下去,倒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躲着这份差事。

原以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刚到破道观附近,就听见有人跟隔壁寺庙里发生争吵。

那沙弥尖酸刻薄,直接道:“谁允许你们的帐子靠近我们院墙了?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你们不懂吗?”

“又没碰到,你们就泼冷水进帐子,这算怎么回事?”

“还想碰到?我告诉你,这方圆五十米,若是敢靠近,我们有的是冷水。这里可是佛门,你们碰的起吗?”

灾民们本就对这些寺庙心存怨怼,不是那什么和尚要建庙宇,他们的房屋又怎么会推倒,他们又怎么会落个无家可归的身份。

这会不过是帐子离他们寺庙近了一点,便一盆冷水泼进去,寒冬腊月,这让人怎么过。

眼看群情激愤,柴焕便要找人上前阻拦。

灾民有两千多人,若真有乱子,谁都承担不起。

可这些灾民们已经被冻了两天,纵然是帐子,又能御多少寒冷。

若再这样下去,此时压住他们不闹,以后还有得闹。

苏菀看了看巍峨的庙宇,走到护卫副队长周兆那,小声道:“这庙宇看着不算小,有多少僧啊。”

周兆也不太懂这个,随口道:“一看就是新修的庙宇,都不会小到哪去。而且刚建的庙,估计也没多少人。”

苏菀并未说话,她看看四处漏风的帐子,再看看漂亮的庙宇,估计还有很多空殿空房。

哪里有比房屋挡寒的。

而且这庙宇修得那么好看,感觉完全可以住进去!

眼看庙宇的人跟灾民们要打起来。

一方横行霸道惯了,觉得上面有法师撑腰,不会有什么事。

另一方本就委屈,人也多,此时心里也不害怕。

苏菀低声对周兆说了些什么,让他帮忙把队长柴焕找过来。

她有个法子,或许可行。

等柴焕过来,听完苏菀的话道:“这样可以吗?他们会答应?”

“我瞧他们对内宫的法师们唯命是从,若是能吃到内宫法师喜欢的饭菜,他们定然会心动。”苏菀道,“不过分些空殿的事,只要不打扰他们的清静,还能乐善好施,明心见性。对修行都有好处。”

苏菀说的天花乱坠,但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灾民们住到庙宇里。

用的筹码便是,内宫法师喜欢的饭菜,便是她们尚食司做的,若能让灾民们进门休息,她必然给大家做好吃的素斋。

自己可是给他们一个亲近内宫法师的机会。

这种机会可不好得。

苏菀经过这段时间的事,对这些事情也有些了解,内宫法师受到宠信,外面的和尚们也觉得光彩,自然有千般万般的高姿态。

与此同时,也会对内宫法师们更为向往。

有机会吃到他们喜欢的饭菜,必然立刻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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