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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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沿路皆是断壁残垣,惨不忍睹。姜浈撇过眼去,不忍再看。

到了姜浈府宅门口,裴瑀勒马停下。面前房屋亦是遭受打砸破坏,未能幸免。

裴瑀皱眉,面露不悦,侧身向身后薛端递去一眼。

薛端立刻会意,驱马凑近了些。

“人呢?”

薛端同样费解,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按理说,守卫应在这外头守着,姜姑娘的屋子怎会成了这幅模样。”

眼见裴瑀的神情更沉了几分,薛端连忙翻身下马,招手带着下属去查看情况。

姜浈突然紧紧抓住裴瑀手臂,朝他摇头:“不必怪罪他们,是我让他们躲进暗道,他们毕竟也是生命,暗道……容得下他们。”

裴瑀低头看向姜浈,眸色沉沉,眼底似有汹涌情绪。

过了一会儿,薛端匆匆跑了出来。

“回将军,屋子遭到洗劫,所幸他们先前在暗道中躲着,皆无大碍。”

闻言,姜浈到底松了口气。

裴瑀抬头,沉声吩咐:“你且在这儿照看着,稍后安排马车将她们送至将军府安置。”

薛端应下。

姜浈抬眼看向面前狼藉景象,没再说什么。

……

将军府毕竟意义非同寻常,加之重兵把守,贼匪心中多少有些忌惮,趁乱打劫时刻意绕过了将军府。所以将军府基本未受到任何波及。

回到将军府,裴瑀将姜浈送到松柏院后,并安排了侍女照顾她。

姜浈心中早有许多问题藏着,正准备开口,门口突然来了一名守卫。

“将军,军中急报。”

裴瑀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姜浈。

姜浈将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你先去忙,我之后再说也是一样的。”

裴瑀颔首:“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向屋外大步走去。没过多久,先前为姜浈看病的老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老郎中见还是这位面熟的小娘子,眼皮没忍住跳了跳,而后又佯装无事,垂首打开药箱。要说达官贵人家的奇闻轶事,他这辈子还见得少了么,更何况这位也只是同将军府走动地近了些的小娘子。

老郎中依照惯例为姜浈把了脉,又问询了一番,最后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这位姑娘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安心静养便好。”

姜浈身旁伺候的侍女恭敬将老郎中送了出屋。没过多久,门外一阵喧哗,远远传来云珠急切的声音:“姑娘,您还好么?”

跟在云珠身后进屋的是冬青江令月二人,她们衣着发髻皆有些狼狈,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我无碍,你们也都好么?”

冬青忙道:“我们自是无事。”

江令月心中有恨,咬牙道:“那帮天杀的贼匪!将咱们屋子毁了,害得我们如今无处落脚,所幸裴将军为我们安排了住处,让我们暂且在将军府偏院安置下来。哦对了,临走之前,我将屋中重要之物收拾起来,都带了过来,至于那处库房,将军已安排了人暂且在那儿看着,你也不必担心绣铺,同样有人看着。”

姜浈不想裴瑀思虑如此周全。她沉默一会儿,而后颔首道好。

冬青一想起今日遭遇,仍觉心有余悸:“姑娘,今儿这番遭遇倒真是给我开了眼。在京城生活了这些时日,何曾见过如此乱象。这街上有贼匪,有叛军,还有那异族的骑兵呢。圣上恰巧巡幸西北,也不知如今光景如何。”

可不是么,皇帝此人目标性极强。放着京城不待,专程来这西北一趟不就是为着方便自己清算燕王。而京城虽为天子脚下,却早已被燕王掌控多年,党羽广布,不便谋划布局。更何况,京城是要害,如此承受得起这番风波与劫难?相较之下,西北之地便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西北的百姓们就合该遭此劫难么?一山不容二虎,皇帝与燕王这场争斗经过了近十年的铺垫与缓冲,所以它在所难免,姜浈心中对此再清楚不过。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皇帝与燕王此番权力的争斗,真正受到伤害的还是这些无辜的底层百姓。

思及此,姜浈叹了声:“今日劫难,一场乱剧,注定是一遭苦痛。我也无奈。劫匪,叛军,还有……”

姜浈突然蹙了眉头,看向冬青:“等等,你放才说街上有哪些人?”

冬青侧目看向江令月,又疑惑地望向姜浈:“我们过来的时候,街上有贼匪,叛军,当然也有卫北铁骑的兵马,还有外族骑兵。哦对了,这群外族的骑兵倒是经过街上也颇为整齐有序,好似也不见他们杀烧抢虐。”

姜浈垂目,凝神思索。

这街上有贼匪,有叛军,姜浈都不觉得奇怪,唯独外族骑兵的出现着实令她费解。若说外族骑兵的出现是乘虚而入,想要趁乱打劫,姜浈是不太信的。一来,这群外族骑兵在街上举止规范,未有出格之举;二来,裴瑀主政西北一带后,向来极其重视边疆关隘的管理,更是加强了对边疆巡防与人员通使的把控,可谓是布局精巧缜密,系统完善高效。就这一点,姜浈在同周驿的合作中便深有体会。所以即便是今日这番情景之下,姜浈也不相信是这个关节出了问题。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浈,可是有何异常之处?”江令月见她陷入思索,试探问道。

姜浈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无妨。今日你们也受了惊,现在先回房休整吧。”

江令月冬青二人同她嘱咐了些话后,都出了屋子回到偏院。云珠则留在松柏院照顾姜浈。

……

到了晚间,姜浈无事,随意从书架上拿起本书,一看是《世说》,她便翻起来看了。

母亲出自诗书之家,从小饱读诗书。她向来不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姜浈小时候便常被母亲压着读书写字。《世说》也是母亲教习她读过的经典。

云珠静默站在她身旁,见她手中虽捧着书,却久久未翻页,便知她心中有事。她也不欲出声打扰姜浈,只默默走开去添了盏灯。正低头取灯罩时,她余光瞥见门口有处深黑衣角,险些惊呼出声。

裴瑀向云珠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惊扰姜浈,云珠回头向姜浈那处担忧地看了眼,便识趣地悄声退下了。

姜浈倚在榻上,肩上披着一件浅粉撒花披风,她的半侧面庞隐在黑暗之中,昏黄的烛光衬着她的轮廓愈发柔和温婉。

裴瑀在门口静默着看了她许久,一种莫名奇异的感受瞬间涌上他心头。这像极了自己幼时母亲在家中等着父亲回府的场景,不过母亲并不读书识字,向来是在灯下做些女红,而她在读书。但裴瑀很快发现姜浈心不在焉,她手上书本久久都未翻动一页。

正是他踌躇之时,姜浈突然抬眼看过来:“你来了,进来吧。”

声音淡淡,分辨不出什么情绪。

裴瑀向她走了过去。

姜浈支起身坐直了些,将手中书本放在身旁桌几上,并未合上。裴瑀走过来在姜浈身侧坐下,不着痕迹地看向那本摊开的书。

“在读什么?”

姜浈垂眼看向桌面:“随手拿了本《世说》,正巧读到《伤逝》。”

裴瑀理袖口的手一顿,沉默片刻,而后抬眼平静道:“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往往读到此处时,我都觉颇为在理。”

裴瑀分辨不出她是否是轻笑了一声,而后听她淡淡开口:“太上忘情却并非无情,说来容易做来难。所以山简才会更为之恸。哀念去世之人,也是人之常情。”

她最后这一句似是意有所指。

裴瑀侧身,不错眼地看着她:“你在怨我?”

姜浈抬眼,看向前方虚空,目光久久未能聚焦,她摇摇头:“说不上。若是说怨,我能怨谁呢?况且燕王倒台也是我期盼已久的场面。此时再说心中有怨,未免太矫情了些。皇帝如今亲政,想要掌权;燕王野心勃勃,不愿放权。他们二者之间的争斗只是时间问题,在所难免。为了江山永固,皇帝即便是心中不愿也不得不如此为之。更何况,斗倒燕王该是他许多年的抱负与理想了。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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