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织造
“织造局？织布的地方吗？”瑚图里挂上了疑惑的神色。
“对, 我们的年俸料子和宫里赏的衣料都是织造局送来的。”杜荷简单解释了织造的作用。
“那会看到织锦吗？弘晖的那件明明更适合我，他偏不换，织造会有吗？”
呃……这个确实没有。
“这里的织造局是新建的, 没有织锦绸缎那些，绸缎的原料是桑蚕吐的丝, 这里织的是羊毛。”
“羊毛也可以织成布吗？是什么样子？”
问得好, 杜荷沉默了，她发现这孩子每个问题都问到了点上, 她没有见过太子折腾出来的布, 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只能悻悻终止话题。
“姑姑也没有见过, 这是你太子二伯弄的，今天也是去看个新鲜。”
因为太子没考虑过挪到更远的地方, 虽说放在了城外, 实际上织造的区域并不远，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织造门口。
首先入目的是带檐角的衙门，负责营建统筹的人正在里面办公，今天的行程已经知会过, 所以看门的小吏并没有觉得奇怪。
“奴才请康敏公主安, 请各位小阿哥安, 请各位小格格安。”
杜荷看着还没挂匾的门额，擡手就叫了起。
“不必打搅, 寻一个了解后面场坊的人手给我们介绍就行, 你们任务紧, 忙你们的。”
公房内。
当值的几人听说了需求, 打起商量。
“谁去接待？能在公主和小主子面前露个脸也是好事，毕竟是太子殿下交待下来的。”
虽然也没什么好处, 手上的事情多着呢，出去这一趟，回来有得赶。
桌椅间蓦的一下站起一个人。
“你们不去？那我去。”
几人互相看看，暗暗称奇。
“亮工，你向来不愿意做这些对主子示好的事情，怎么今日愿意去？”
“我去不得？”年羹尧硬邦邦的质问，手上已经在收拾图纸。
“去得丶去得！亮工愿意分担是好事，此事就托赖亮工了。”
年羹尧并没有表示，径直出门扬长而去。
“你就是今日为我们介绍织造之人？”怎么略有些面熟？还有这体格子，搞工程的吗？
“正是，奴才年羹尧见过公主。”
年羹尧……杜荷心中微微惊讶，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应该t是个武将吗？
“年大人年轻有为，在这里负责些什么？是从哪里调来的？”
原来康敏公主并不知道他，年羹尧微微失望，“奴才负责营建事宜，是由庶吉士中选来办差。”
文官？！
杜荷忽然发现她对这个名人完全不了解，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应该是她四哥的未来小舅子什么的，并且是个有能耐但比较跋扈的武将，和她四哥“兰因絮果”，结果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一个年轻的文官！
“你家中有妹妹吗？现今几岁了？”
这话问得年羹尧也觉得奇怪，他人站在这里问他妹妹，难道妹妹比他还有名声？
“奴才家中有三个妹妹，年纪尚幼，如今在父亲膝下。”
三个……
杜荷只好放过，而且年羹尧说在父亲膝下，好像在解释什么，大约不方便吧。
“原说年大人这样的天资，家中姊妹也差不了，想招来做个陪伴，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年大人带路吧，去看看工人们工作的地方。”
“是，这边请——”原来是为了陪这些格格们，年羹尧得到答案，瞬间也理顺了思路。
“这里是预留好清洗羊毛的——”年羹尧指向了砌好的池子，现在里头没有放水，杜荷也不担心孩子翻进去。
只是这些小的并不会因此消停。
“为什么要洗羊毛？给羊洗澡吗？”
杜荷顿觉头痛，“从羊身上剃下来的毛不能直接用，要清洗弄干净之后纺成线才行，这里还没开始用，没什么好看的，去前面吧。”
年羹尧就带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这里仍旧是一块露天的地方，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缸，根据他的说法，这里是染缸，再往前才是纺织区，纺车已经放了一部分进来，正好有一架在进行实验，所以在这里总算可以看到东西了。
处理干净的羊毛在这里慢慢的被拈成线，绕在纺锥上，这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孙来说，属于没有的见识，总算是吸引了注意，在杜荷反复提醒他们和伺候的人，不要把手伸过去干扰之后，就放他们自己参观了。
实际上杜荷对于这一系列也是陌生的，她以前所在的现代不太用手工织布了，而她因为工作和生病的种种原因，鲜少外出旅游，所以完全没有接触过这内物品，在这里她也只能看着。
纺车的厂区架设成一间又一间，每间都留有极大的窗户保证采光，再往后穿出去经过一片空地就是后面的纺织区。
杜荷收回目光，“这里要设置多少纺车？”
“二百，后面的织机也是二百台，不过现下各处的意思是，有一百台就可以正式运作起来。”毕竟太子那投入也不小，自然想催催进度，年羹尧想着那些太子塞来又调走的人，忍不住对太子失去敬畏，所谓东宫之主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和那些庸碌的蠢人一道。
“也成，毕竟先运转起来才能知道问题，那后头织机放进来没？”杜荷也认为早点能够投入使用更好，这才是她想听到的啊！
“才擡进去六台，其他的尚在赶工。”
“年大人果真清楚，去瞧瞧~”杜荷倒是意外他能知道得这么细节。
她人都在这里了，织机说什么也得给看看，打南边请来技术援助的好手坐在织机前，一点一点把线排好开始织。
杜荷看了很满意，目光还略带点遗憾，“还是得切身体会过的，不是你们这织机也没这么快能调好。”
不是一线练出了真功夫的，都没办法弄清楚需求，可惜是纺织业的，对她作用不大，不然她都想招揽了，纺织业总不能再去研究什么水力蒸汽的吧，原料和市场都是问题，要是棉还好说，这对百姓更实用，但是最好的棉花産地，现在还打着呢！
其他的地方不是水就是旱的，也别再加负担了，还是等羊毛这一茬弄起来再说，起码冬天挡风御寒的多了选择，棉花也能省到别处去。
杜荷做主赏了几盒膏脂，供她们保养手部，再多的她来给就不合适了，应该由内务府或者太子来赏。
孩子们闹着把整个织机都玩了一遍，杜荷叹了口气，询问后叫来了其他织娘，拿了几块布出来，又要来了梳洗时筛掉的羊毛，叫他们一人弄一份扎个娃娃当纪念品。
当然，具体动手肯定是跟着的嬷嬷和织娘们来，他们只负责提供做成小猪小狗还是小羊这样的意见。
逛完织造，杜荷心里有了底，略微把精神挪开了些。
“那个年羹尧，我瞧着他心气倒是不低，似乎很想要表现，他是个什么出身？”
这点家里的管事就很清楚了。
“他啊~去年的进士，汉军镶白旗的，他父亲在湖广做巡抚，不过他意气颇盛，又喜欢出入那些……”
杜荷看着管事忽然的停顿和飘过来的视线，催促道，“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是。”管事放缓了语调，“他常出入青楼楚馆，有个儇佻恶少的名头，主子还是不要与他过多来往。”
“那他家里呢？无人管束于他？”
“老年大人常在湖广，他在京城自是管不上的，不过听闻他的兄弟年希尧倒是在京里，偶尔训斥几句，只不得效果。”
这个名字恍惚也有几分耳熟，但和政治大事又没有关系，这么个印象也挺奇特的……
“这个年希尧，现做什么？”
“他早考了笔帖式，听闻他精于绘画，喜好音乐，倒是和他那兄弟不一样，不过他在京里年份久了，大约也要补缺做官去。”
啪嗒——
杜荷手里拿着玩的旗子掉到棋盘上，这么说她就想起来了！胭脂水！烧出了她四哥挚爱的那个彩瓷颜色的督陶官！
“哦，说来也奇——”管事忽然又补充了信息，“年羹尧并不擅长这些实务，偏偏在建织造局时贡献不小，倒是年希尧听闻颇精数术，这倒更像是他所为。”
杜荷心中一动，数术啊~这是个好人选哎~难得不是什么传教士。
“一家子人么，帮手倒也不奇怪，今日好歹是他带着我们累了半天，你替我送份东西去。”
…………
年宅。
“二弟，康敏公主府有东西赐下，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公主？难道你还存着那等心思？”
年希尧对着刚回家的年羹尧，不赞同的皱眉。
“今日认识的，怎么？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年羹尧一面回答，一面打开了礼盒，随即就愣住了，“大哥，你认识公主？”
“你这说的什么话？”年希尧奇怪的凑过去。
盒子里躺着的，赫然是一打令人目眩神迷的数学题。
这倒真不像是送给他这个兄弟的，年希尧心想，可他的确也不认识公主啊！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