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医生信不信是一回事,作为一只雄虫,哪怕是不孕不育的嗜赌废物至少也有虫权,受法律保护,享受优益,基本上不会有雌虫想给自己找麻烦。“对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于寒抬起手,露出手臂上已经恢复到只有三个小血痂的伤口:“那天我被送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仪器之类的?”“仪器?”南斯医生仔细回忆片刻,脑袋里只有当时血糊糊的画面,摇头:“基本上除了一些破碎的衣服之类,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嗷。”于寒嗷了一声,苦巴巴的。安德烈没有见到他的联络器,医生也没见到……那是,丢在星际战场上了?这可怎么找?此时南斯医生推着药车离开病房,临走时看了一眼穿着雄虫病号服的安德烈,露出了个迷之微笑。随后,他很高兴的安排服务虫为于寒再安排一套新的病号服,才继续去服务其它雄虫。在南斯医生顺水推舟的帮助下,于寒有了更多抗炎药,把它们分成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安德烈。在看着他和之前一样把药片生嚼了之后,于寒拍了拍床边:“趴这。”虫奴在常见的微愣神情后,选择遵从指令,安静的趴伏在他腿边。于寒掀开他身上的病号服,看到那背上肩上各式各样的灼伤,把从医生那要来的药水倒在手心给他抹了抹。期间没有任何对话,直到擦完药水,于寒才突然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头泪眼婆娑地怏怏:“安德烈……我的脑子好像撞坏了,很多事不记得,一想就头疼。”有关于出院后很可能涉及到的那些过去的事,他选择使用万能失忆法,先对安德烈强调一遍,然后观察他的表情。安德烈看着他突然靠在自己肩上,抿了抿唇,没躲,只是安静的被靠着,不光没怀疑,还为他找出了理由:“奴当初的战友也有很多在遭遇重击后出现这样的状况,您过段时间就会好。”真是个温和的回答,有种奇妙的心理安慰,好像伪装一定会成功。人类总会习惯性用自己的三观来衡量万物,也会下意识对听话乖巧的生物有好感。于寒抬起头,打量着他的眼:“有没有虫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没有。”这样过近的距离让安德烈有些不自在,想躲躲目光,又无处可逃。“那现在有了。”这样乖的虫奴,于寒甚至做好等离开这个星球时可能把他抢走的准备。家里的虫嫂子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把他带回去,让虫虫照顾虫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想着,于寒又想掀掀他的衣裳,再看看那俩只有趣的小翅膀,肚子却突然咕噜一声。正处于急速恢复期的他需要大量的食物,原本换药时就开始饿了,眼巴巴的看了安德烈好几次,作为代理雄主,实在是不好意思像之前那样让他想办法再去搞吃的,只能扛着。“您饿了?”安德烈第一次主动开口。于寒大男子主义上头,一摆手:“不饿!”“好的。”安德烈应声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跪在他那角落里,像座雕像。是了,他的规矩,雄主说不饿就是不饿,哪怕饿的前心贴后心,肚子嗷嗷叫,他说不饿就也是饱了,自然不会再多话。半小时后。随着于寒这肚子变空,咕噜声一声接着一声……之前还嘲讽安德烈肚子咕噜一声也害臊的他,也开始感觉自己逐渐陷入尴尬。从小富生富养的伟大执政官先生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还有挨饿的那天!最终,他看着病房床头饮水机里面的水,舔了舔下唇:“安德烈啊。这水……不要钱吧?”“是,水不要钱。”听到不要钱,于先生立刻端起水杯横扫饥饿,干满一大杯后才长出一口憋屈气,恨恨的咬牙。“麻的,明天出院!”说完,他就滚倒在床,摸着那个暂时有个水饱而不再咕噜的肚子,强行睡觉!安德烈虽是虫奴,办事却通透,在于寒说完要出院后没多会就找到南斯医生签字办出院手续,所有档案和单据都放在那个装着麻将牌的小破布包里,只等着雄主说回家就能立刻回家。似乎除了他自己之外,一切都是干净利落的。处于饥饿中的于寒心情一般,闭着眼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家里另外三只是什么样?三侍一厅他住过,但三侍一奴,还真没享受过。思想跑得有多远,水就消化得有多快,短短两个小时,一泡尿,于寒肚子又瘪了。谁能想到?为了让只低贱的虫奴稍微休息一下,他是硬生生忍了一夜的饿。这对嚣张跋扈了半辈子的他来说,是曾经完全没想过会发生的事!但现在就发生了。不光发生,他还在饿到睡不着的情况下开始躁动的胡思乱想,越来越想再看看虫奴那两只有趣的小翅膀,想看看它们啪嗒起来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它们存在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吃了哥嫂好几年狗粮的他对于虫族本就不再排斥,甚至看惯了嫂子每天在家展开翅翼嗡嗡的旋转跳跃不停歇,脑子里都能幻想出来这只虫奴养好伤之后白白净净细细长长的坐在人腰腹上,身后的大翅翼乖乖叠着,小翅翼却兴奋到一直扑腾,两只绿色的眸子迷迷茫茫含情脉脉。啊呀绝了!原本就已经适应了这些的于先生就像瓶愚蠢的碳酸饮料,没事就被哥嫂的亲密举动摇一摇,几年间摇来晃去满胀难耐,现在意外碰到了另一只有趣的虫……突然开瓶的瞬间,便井喷般不受控制的在病床上气的直蹬腿。也想玩虫!可是不行,他是纳维尔的,而且纳维尔也不喜欢他。暂时还在扮演中的于先生只能气愤地继续伪装着对这只虫完全没兴趣且残忍纳维尔,并在床上咬牙幻想着自己联系上帝星回去之后一定要去立刻虫奴市场,买一只和这只虫奴一样特别的、属于自己的虫玩!想着,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急喘。黑夜中,这声呼吸尤为的浊重,让于寒下意识的腿一缩,以为自己刚才胡作又踹着他,顺势看过去时却发现黑夜中那个一直跪在床边的身影软软的往前栽倒!于寒瞬间翻身扑到床尾,及时拢住他的肩膀。这大半夜的,人躺着,他跪着,于寒原本以为他是困迷糊了,脱口便想喊他滚旁边病床上睡去,结果没等开口就发现手里抓着的虫奴肩膀一直在剧烈的发抖抽搐,身上温度也高的吓人。透过月光,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鼻尖以及颈部这些地方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是怎么了?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虫族状况的于寒这时却无法判断这只虫奴是不是病了。他用了两秒钟时间在内心挣扎到底要不要继续袖手旁观,最终在感受着雌虫无力靠着自己心口时越发急促的呼吸声而暗骂一句去他妈的,直接在黑夜中打横捞起他就往南斯医生的值班办公室跑!第005章 安抚“雄主……”病床上的虫奴盖着厚厚的被子闭眼急喘,身体不停的发抖抽搐,口中还呓语,雄主雄主。于寒在病床旁边转来转去,每隔几秒就看看时间。刚才南斯医生说,他这种情况看起来是内脏出现问题,联想到白天去测试那些武器的记忆画面,于寒认为必定是冲击力导致的内伤。可能是白天给他吃了两顿抗炎药他才没有当场因为内出血而死,反而是拖到了晚上才升起高热。这一刻,于寒庆幸自己的怜悯心救了这只虫一命。但内伤问题仍旧存在,现在这种情况来不及做深入检查,南斯医生在给他紧急注入双倍的抗炎以及凉血镇静药物后说:“通常军雌都具有很强的抗药性,尤其是高级军雌更是要用战场药物。正常情况下应该联系军区医院为他调取雌虫专用的药物,但现在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时间都没办法,我这里都是给雄虫用的药和设备,相对温和也效果很弱,目前看来只能观察半小时,如果能退烧就能活,退不了烧……就只能等死了。”一直跟着南斯医生那只年幼的住院雄虫看着安德烈抽搐到蜷成一团,嘴唇发紫,害怕的紧握着南斯医生的手小声问:“其实雌虫生病,让他雄主先安抚他不是最主要的吗?然后才是各种药物,为什么……”“嘘。”南斯医生脸色骤变,把小崽儿往自己身后领了领,才窘迫的看向于寒:“抱歉,小雄子不懂事……”于寒脸都青了。大家都知道,雌虫出事都是安抚优先,先让逆乱的精神平静下来,才能妥善的治疗身体。但他的雄主纳维尔是个废物,这事不好直说,所以南斯医生只能说依靠药物,药不行就等死。其实,现如今宇宙中的大部分生物,都是人类祖先以自身基因结合其它物种创造出来的产物。没有任何种族能比人类精神力更纯粹且强大,所以于寒想做到所谓的‘安抚和梳理’,其实很轻松。可这像极了正常情况下人类在花丛中发现一只可爱小蝴蝶,即使轻手轻脚的把它捏起,仍然大概率会把它的翅翼和脚都给弄坏。就怕这只虫受不了这么高渗透的精神侵入,那些枪支只是给他带来外部冲击伤害,如果贸然学着雄虫安抚他,很可能直接从内部把他给爆了,这才是重点。于寒阴着一双眼,心里紧急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代替一下。南斯医生则是站在一旁,眼看病患雄主这般急躁的脸色,其实也很不解。在他眼中,这只雄虫对安德烈可以说是极尽的厌恶残忍,光是诫训所与军部的拷问项目就基本上是不想让他活命般的摧残。可现在,却又因为他病症突发急的乱转,听到他要死了眼中满是怒火。是还没玩够,恨他死太早?想救回来继续磋磨?南斯医生无法揣摩出雄虫的心思,只能遗憾摇头,退出病房,把一切交给时间。这个星球的分钟计量似乎很长,于寒看了三次表,才仅仅只过了两分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病床上的虫叫雄主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开始呼吸不畅,胸腔的呼吸声伴随着呼噜呼噜的水泡音。不是肺炎,就是肺出血。于寒的躁郁情绪也开始忍不住,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雄主雄主你雄主不在!你要是想见他就给我精神着点,活过来再说!”可惜,这样的咆哮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于寒也从躁动不安逐渐转为平静到仿佛结了冰,他看着钟表缓缓挪动,约莫十分钟后,虫奴几乎没了反应,四肢不再抽搐,唇却越发乌青,整个身体也有逐渐僵硬化的迹象。不能再等了。“妈的。”黑夜中一声咒骂,于寒转身到果篮里抓了把小刀,随后又一次扛起他,朝着医院后院造景湖的方向跑去!……安德烈只觉得自己神智飘忽,身上的衣服被脱掉,灵魂像是离开了躯体般的发冷,随后便是落入冰渊般的更加深冷的地方,皮肤上的刺痛让他短暂的清醒了一瞬,下一秒,冰冷的水沁透鼻腔与耳朵,他下意识张大嘴喘气,却又被立刻堵住了唇。有什么温热腥甜的东西被喂进口中,呼吸急促吞咽不及的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随着那些腥甜进入体内,无数陌生的精神丝线也侵入进来,那是不同于安抚药物般的感觉,那些精神线像是长了眼睛,从他身体内部扩散,逐渐充盈每一个细胞,将混乱波动的精神海整体抚平,却又伴随着无尽的刺痛,让全身的每一根筋脉都胀满剧痛,比他所承受过的任何试验都要痛上几倍。雌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迷茫的睁开眼,身上水嗒嗒的,发丝流下的水沿着额头淌下,只能隐约看到眼前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缠绕的绷带被水浸透,有鲜红的颜色从肩头晕染出来。是做梦吗……“疼……”他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