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帖交换,自此男婚女嫁任凭双方,不得纠缠。罗公子,抱歉给您惹麻烦了。”
鹿红鳞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本以为哥哥只是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哪知这不得不做的事居然是刺杀皇上!而偏偏,事情还未实施就被未婚夫识破,还牵连了他进来。鹿红鳞此前就算是有千般中意罗泱池,也不得不对这场婚约就此罢手。
而且现在以她的精力,实在无暇顾及自身的这些小事。
屋子里四个人正闲聊着些什么,只是鹿红鳞一直提不起精神来,何罗知道她担心哥哥。怕她伤神,便直接在她的茶里下了点安眠的药。鹿红鳞睡着了,何罗便把她送去卧房歇息。
再回来时,她感叹了一句:“有时候清醒着还真不如睡着了舒坦,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反而快活啊。”
齐在忞笨嘴拙舌也听不太懂,罗泱池便赶紧接话:“那神医是想清醒时多些,还是熟睡时多些?”
“我从来只爱当让别人睡熟的人。只是这个量不太好掌握,上回我在焦明水的药里下了点安眠药,不过药效不长。明水大人,你不用拿这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救我,我不会恩将仇报的。我是看你最近太累,所以才给你加了点助眠的药。”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一提起‘救’这个字,何罗便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她只觉得胆战心惊,到现在为止那血和雨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响。要是此刻与他对视,她肯定会慌张败下阵来。
这时候,何罗潜意识促使着她偷偷瞄了一眼焦明水,而正巧焦明水也看向了她,两人来了一个对视。何罗吓了一跳,但不知怎么的,看到他那张脸,自己居然害怕不起来了!
“你,你看什么?”
害怕的确不害怕他,可心虚总是有的。那碗药里的安眠药本就是她刻意加的,更何况还碰巧的让他身陷险境差点无法自救。
在座数人,他的眼里却只容得下一个。
焦明水侧身凑到何罗身边笑了笑,道:“本来早该好好看了,只是刚才在我听到了罗七公子问你的那句话,想听听你时怎么答的而已。”
那不就是听到了......
何罗头疼到揉眉心,焦明水却又把矛头指向了罗泱池:“罗七公子既然只是来拿庚帖的,那么拿了便赶紧回去。别老盯着别人家的女孩子看,你想挑事儿,也得看看人家身后的人愿不愿意!”
要是换做几天前,他俩在神医府里见面的那个时候。这样霸道宣誓主权的话焦明水要是说了,何罗肯定得立马撒一把毒粉送他。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看他睡颜,回想起了昔日玩伴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一命,总之,何罗现在不似以前那般讨厌他了。
罗泱池哈哈大笑一番,道:“原来我们的神探大人喜欢水里游的而并非林里跑的。不过你可能对女人不太有经验,女人,特别是你喜欢的女人,可千万不能有事情瞒着她,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罗泱池说话向来喜欢一语双关,然而对不同的人来讲,这一句话的意思又各不相同。比如齐在忞,他就完全没听懂这些话的意思。
但此话一出,焦明水和何罗之间刚刚升起的暧昧小气氛就又给破坏了个七七八八。焦明水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但这个眼神还没酝酿气力啊,救被何罗的举动给打断了思路。
“我先进去瞧瞧红鳞姐姐,你们随意吧。”
说着,何罗居然直接走了。
这反应让焦明水纳闷了,他很想找人问问,商议商议。不过现在大厅里的两个人他都不想说。一个是呆子,另一个则是他很讨厌的花花公子。若非罗泱池这‘鱼公子’的身份,焦明水当日也不会再三嘱咐要保他性命。
算了,还是等回了未宥司,关上门来让焦廉好好为他出谋划策吧。最近这小子的闲暇时间几乎完全扑在两人的感情之事上了,的确辛苦。待日后他和阿绯大婚的时候,一定给他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何罗进到了鹿红鳞的卧房里,见她还在熟睡,便拿出醒神的药粉在她鼻尖熏了熏,不出几息时间,鹿红鳞便醒了过来。
现在何罗的身上藏满了各式各样的毒粉,包括手腕上戴的、头山戴的,甚至脚脖子上都藏了一排淬了毒的针。她算是怕极了,她害怕又想那天一样,无助地被人推下山崖。
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鹿红鳞醒后便问:“我怎么突然睡着了?”
何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是久病初愈的身子,又太操心劳神了,不多困乏才怪。这几天你且放宽心,听说当今皇上十分宽待鄯城遗民,鹿府未必就完了。”
鹿红鳞想起那日哥哥说的话,心头不免一阵悲哀,她道:“当今皇上哪里是宽厚仁心,明明就是愧疚!我们鹿府已不是第一个了,前前后后已经有三四批鄯城子民想要将当年鄯城惨状公之于众。他们有的发布告示、撰写书籍,有的选择刺杀皇帝......做了这么多,可论起成功的案例,却只有一桩。”
“是我师父,我知道。”
何罗内心依然不肯接受师父自杀这个事实,但现在她将此事说出口,却不那么觉得难以接受了。
鹿红鳞见何罗知道这件事情了,便接着问她:“何罗妹妹,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何罗诧异了,道:“我只知道,师父说我从小有恶疾,因此未满周岁就离别亲生父母,被师父带着长大了。师父是鄯城人,我的父母或许也是吧。当年屠城,我知道我的父母大概也是死于那一年。只是我只知道自己姓罗,父母起的名字叫‘绯’,其余一概不知。”
亲生父母无论是谁,估计都已经在那场灾难中去世了吧?
就算自己真的是什么城主之女,那又怎样呢?城主还不是死了?没有区别,对她来讲,自己的父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否活着,可现在来看,显然死了。
鹿红鳞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鹿家在鄯城也算是名门望族。我听哥哥提起过,鄯城城主,也姓罗。何罗妹妹,你应该就是鄯城城主之女。”
“啊?不会吧!鄯城又不止一户人家姓罗。”
何罗摇了摇头,不太相信。只是撞了个名字而已,不至于她就真的是鄯城城主之女了。
鹿红鳞便又说:“那么,当年城内无人不知,城主之女患有不足之症,所以自幼就跟随着当年的何罗神医。哥哥肯定是知道你的身份,他以为你也明白他,所以才对你那般的不设防。”
“所以我,真的是当年城主的之女?这,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你从小的病你应该知道,是不是咳疾?”
何罗呆住了——她当年的病症的确是咳疾无疑!
......
“没想到哥哥居然察觉不到,被那个丘林女人给骗了!不过何罗妹妹,现在你既然知道了亲生父母的身份,你该做何打算?”
何罗愣了半天,才慢慢回神,说:“我的医德远不如师父,所以就算杀人也不会内疚到自戕。”
虽然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但何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自己真的是的话,那么自己就绝对做不到坐视不理。再说了,如果真是,那么罗赭那臭屁小子就是她亲弟弟啊!
世界上哪里有年幼的弟弟肩扛责任吃苦报仇,而姐姐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的事情?
鹿红鳞见到何罗的反应,立马有点后悔告诉她自己的猜测了,忙撑着起来,道:“你想杀皇上?”
“不,他只不过是在牺牲更多人和保全更多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已。这些年他厚待鄯城遗民,也算是仁德。我要报仇,与其找他,还不如找真正的元凶!”
“你要向丘林氏报仇?去大漠?”
“对,去大漠!如果是真的,我就去!”
在何罗决定要去大漠之际,焦明水和罗泱池之间已经烽烟四起了——焦明水警告罗泱池,不得在阿绯面前乱说话。但罗泱池巧舌如簧,他本无心管这档子闲事,可偏偏恶趣味地想跟焦明水对着干,便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焦明水。
可怜这两个正效仿村头长舌妇人壮举斗嘴的大男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争执的事情已经被鹿红鳞三言两语透露了个干干净净。
最终,罗泱池终归久经舌战场所,以不要脸的优势得到了最终的胜利。但直到舌战结束,全程在场插不上一句话听不懂半个字的齐在忞却依然未意识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存在。不过,他也不重要。
这几天他都成了鹿府的免费保镖,一心一意替鹿红鳞守着。
两人的战争结束了,何罗也收拾好情绪和鹿红鳞一起走了出来。焦明水和齐在忞一看便站了起来,一时间觉得自己多余的居然成了罗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