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章度支员外郎杨钊

度支内。

度支郎中牛敬道,度支员外郎杨钊。

另有主事二人,令史十六人,书令史三十三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杂役若干。

杨钊用了几天时间,熟悉了度支的职务。

四个字,量入为出。

再具体点说,掌支度国用、租赋少多之数,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路之利,每岁计其所出而支其所用。

若再说得具体点。

要统筹天下钱粮货物,分辨其远近、时月、众寡、好恶等,择其物之精且地之近者以供京师之需,物之固且地之远者以供军需;

要掌管天下钱粮的转运、征敛、送纳,根据水陆不同转运方式,核算行程并适时调整;

要处置和市、和籴事宜,量其贵贱,均天下之货,以利万民;

要审核、会计天下边军每岁所费,以计军资、粮仗之用,等等。

作用一个专业的财务人员,杨钊很难相信,仅仅不到五十名专事计算的度支部,能完成如此庞大而系统的工作。

事实是,度支内的差事远不像条令上写的那样复杂。毕竟此时的帝国,是人治、礼治,而非法治。

天下赋税、户口、色役,归户部处置。

全国各地汇入京城的金银、器具、粮食,分别归金部和仓部存储、处置。

落到度支手里,最重大的职责便是核准钱粮的支出,如何分配帝国内的粮食和财富。

可偏偏,户部侍郎是王鉷,户部郎中是王鉷的弟弟王銲,两兄弟把持户部多年,连户部尚书、素有名望的裴宽都奈何不得。

包括度支郎中牛敬道,他能坐上郎中之位,便是因为他老实听话,只要王銲递来一张白条,有时甚至连条子都没有,就是差人来递一句话,牛敬道就会恭恭敬敬地开具度支文书,供王銲去支配财物。

所以,度支做为帝国财政中最重要的一环,实际上已失去了功用。

但杨钊来了,带着李隆基的御赐宝剑来了。

王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机,他热情地招待了杨钊,甚至跑度支来了两次,亲自带杨钊熟悉本署事务。

期间他还暗示杨钊,他们已在韦坚案中配合过一次,以后在户部内的配合,也会像之前那样顺利。

对待上司的热情,杨钊客气应答,表示能再次在王鉷手下当差,他深感荣幸。

实际上,杨钊来度支的前几日里,也只是照常办公,人情往来,无任何出格之举。

度支内风平浪静,一切照旧。

可王鉷不知道的是,杨钊之所以没急着行动,是在等人。

从扶风到京城,不过三百里,全程官道,骑快马两个昼夜就到了。

两天后,王伦和袁大头到了京城。

谁不想用“自己人”办事呢,杨钊也不例外。

而且也算是兑现了他离开扶风时的诺言。

如今他升任度支员外郎,位列朝堂,还兼了西市计量使(李隆基为他加设的一个新使职),虽说不上发达,但也算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可以招揽自己的旧部了。

李审没来,如今他已是扶风县令。

而原扶风县令李贞元因韦坚案的牵连,已被罢黜了职务。

杨钊也说不清这其中有没有他的因素,当韦坚案牵出歧州几位官员时,因他曾在歧州府下的扶风县任过县尉,熟悉当地情况,王鉷向他问取过当地的一些情况。至于如何处理那几名官员,王鉷并没有告诉他。

杨钊拉上杨铆、史大个等人一道,在自己的府里为王伦和袁大头两人接风。

王伦还是原来那些清瘦,说话、走路时急匆匆的。

袁大头也还是原来那样,眼色闪躲,脑袋奇大。

几杯酒下肚,众人很快找到了当初在扶风时共事的感觉,争着讲述起他们这半年来各自的遭遇。

酒后,史大个又定要拉着王、袁二人去西市胡姬酒楼,见识下京城的“热情”。

度支内除郎中、员外郎和两名主事,其余等人均属流外官,不在朝廷发放的九品秩俸之列,杨钊身为度支员外郎,安插两个人进来并非难事。

可难就难在这事容易招人诟病。

毕竟流外官也是官,各司各部均有定额,不可随意增减。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故从度支内除去两人,再将王伦和袁大头安插进来,便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

杨钊也是这么做的。

而且,他除名的两人,均是王銲的亲信。

一个是王銲的姻亲子弟,一个原是王銲府上的家奴,连字都不识。

这年头,不识字的家奴也能成为朝廷的官员了吗,还是最需要计算能力的度支官员?

不管此人是否是王銲的亲信,杨钊都会将他清除出去。

王銲位列“京中四郎”,又是四人中名声最臭、最无法无天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第二天他就带人找了过来。

杨钊也早等在了自己的公廨里。

王銲来势汹汹,丝毫不讲什么礼仪,开口就逼问道:“听说你除名了两名书令史?”

“这是度支的内务事,还轮不到户部王郎中(此户部为户部四大分支之一的户部,与度支平级)来过问。”杨钊冷静作答。

“但你除去的那两人,都跟我有关。”

“那可真是不巧了。”

“你少他妈跟我在这里放屁!我要你现在就把他俩给我请回来,还得你亲自去请,登门道歉。”

王銲的蛮横让杨钊开了眼界。

不但不讲道理和情面,身为朝廷官员,竟然开口即破口辱骂,与市井无赖何异?

杨钊克制住自己,冷笑回道:“我再说一遍,度支将谁除名,是度支的内务事。王郎中若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

王銲勃然大怒:“我给你脸了是吧?要不是我兄长替你求了情,我早把你捶扁了。你说这是度支的内务事,好,你们那个谁,现在就去把那头瘟‘牛’给我叫来。”

度支郎中牛敬道听说王銲带人冲了进来,知道大事不妙,又知道杨钊是杨家的人,两边谁也招惹不起。他便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身体不适、度支事暂由员外郎杨钊代理处置云云,早从后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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