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京州》全本免费阅读
“周灵帝皇后魏氏,长于深闺,世人多称其貌美无双。乾元三十三年,立为太子妃。熹和元年,立为皇后。熹和十四年,城破,与太子昭衡自焚于长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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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安三十二年,孟桓白日里被皇帝训斥了一番,心中有气,出宫散心,策马一路来到了东山脚下。
彼时夜已深,孟桓独自踏上寂静蜿蜒的小径,慢慢上山。
他本低首看着地面,忽然听到有人踩着碎叶的声响,他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山上。
于是他猝然抬头,却看见一十五六岁的姑娘逆着月光,站在离他十步之遥的石阶上。
苍穹低垂,似乎伸手就能摸到细如碎屑的星子。那少女穿着浅紫的衣衫,风姿绰约。眉似远山,肤如凝脂,眸若秋水,面比芙蓉。月光压在她的肩上,给她涂染了一层温柔而眩目的光晕。
这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貌。
就算是最美的牡丹,也敌不过她眉目间的风情半分。孟桓心想,这样美丽的女子,如若不是群玉山头的飘飘仙子,那便是瑶台殿上的神女了。
当初听闻旁人所说天外的神女多么嫣然,总觉得这些传说太过遥远飘渺,谁知今日一走东山,他孟桓三生有幸能窥见这绝色的容颜。
“你是何人?”少女率先开口。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孟桓愣愣开口:“我……我叫桓甫,深夜上山,叨扰神女,还望神女恕罪。”
那少女闻言,扑哧一笑:“喂,说好话也不至于说成你这样吧。你深夜上山做什么啊?”
孟桓彻底缓过神,说道:“我就是散散心,没有别的意思。我……我这就离开。”
孟桓并不知晓这位少女的身份,慌了神的他也并未想到深问。但是今夜恍如隔世的相遇,却让后来的他惦念了一辈子。
许是太过惊鸿一瞥,所以忘不掉,也释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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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有两个女儿,长女魏倾书是京城公认的才女,不仅容貌端庄秀丽,更是写得一手漂亮文章,京中不少世家子弟都巴不得娶她做妻子。
只是魏家次女魏倾卷,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听说魏家将她关在深宅内院,不让她与外界接触。京城中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魏倾卷貌丑,带出去有损魏家颜面,故而一直被关在内院。又有人对此猜疑,魏倾书既生得如此貌美,那一母同胞的妹妹怎会生得丑陋?
关于魏倾卷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传闻也变得越来越邪乎。京中众人抓心挠肺,就是得不出个结论。而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那么寥寥数人。
正是因为魏倾卷生得太过美丽,荣国公魏息才严格限制她的出行。魏息深知,一个女人若是生了一张太过于出众的脸,这往往并不代表一件好事。他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避免祸端,二来亦是为了保护魏倾卷。
但魏倾卷刚过及笄之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幻想与期待,她的脑袋里总是装着各种奇怪的想法,魏息对这个闹挺的女儿常常感到头疼。
今年魏倾卷更加变本加厉,直言说想要效仿隐士去山上隐居。魏息当然不会答应这荒诞的想法。
谁料魏倾卷辩驳道:“父亲这般将我关在府内,何时是个头?女儿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受这般折磨人的惩罚?父亲平日里总是细心教导阿姐,说阿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乃至皇后,故而需要全力栽培。可女儿又没有这般重的担子,为何连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了?难道父亲想让女儿当一个精致漂亮的傀儡吗?那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自己的好心全被当作驴肝肺,魏息指指门外,生气地对她说道:“好,我就让你出去半年,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回来!”
“哼,我才不会哭着回来呢!我做事从来不感到后悔!”
于是魏倾卷毅然决然地跑出了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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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一切都很新鲜,她居住在东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在一个平常的夜晚,她遇见了孟桓。这个青年好玩的紧,见到她的时候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还说她是什么神女。
真是一个傻小子!
后来孟桓频繁地来东山找她,总借口说带一些礼物过来,有时是一枝稚嫩的桃花,有时是精致小巧的发簪。
他们逐渐熟识了起来。
他说他叫桓甫,家里是做生意的。她说她叫梅微,早早地就离开了家,流浪江湖。
他带她去策马,带她去游湖,带她去赏花。在追逐自由的间隙,魏倾卷逐渐对身旁这个不离不弃的男子动了心。她知道桓甫对她有意,她想既然是两情相悦,往后必定是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想父亲从前总跟她说人心险恶,也许是父亲太多虑了。
等到半年期限一过,她就可以向父亲证明,自由和爱情她都可以得到,她这辈子可以作个闲人过得很好。
可是啊,这个世上哪有轻易就可以得到的真情?在最懵懂无知的年纪,遇见一个十全十美的人,这往往不是恩赐的因缘,而是上天对一个人心灵的磨砺。
后来的魏倾卷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夜晚,孟桓与她分离之后一个人回了京城,她一时兴起便也追随过去。
万家灯火辉煌,竟不知是人间里的灯火,还是烟火中的人间。她站在昏暗的角落,听见孟桓正在与友人交谈。
“你这几日怎么总是出城门?”苏从问道。
只听孟桓含糊道:“有事。”
苏从一语戳破:“能有什么事,你不会是去找那东山上的姑娘了吧。”
“……”
“怎么,你就对那姑娘那么上心?”苏从轻声笑道,“看你如此痴迷,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姑娘究竟长得有多么国色天香,才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呢。”孟桓轻叹一声,“没有家世,孤零零的一个人,漂亮的外貌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你打算——”
“我打算挑个日子,把她纳入王府。”
“这事你和你夫人说了吗?”
“嗯。也许是有缘无份吧,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她。我本想就此终了,不再与她有所瓜葛。但我后来又觉得十分不甘,我不愿就此放手。即使我们地位不同,但我此生会对她好的。舜忠,聘礼的事,我还要向你多多请教呢。”
魏倾卷的心似乎被刀剐了一瓣下来,疼得厉害,疼得她忘记了呼吸,疼得她眼泪直接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疼得她忘记自己在原地究竟站了多久。
她爱上了一个有家室的人,这人还要将自己纳做妾室。他多么的可恶,让她的自尊在此刻显得多么可笑。
魏倾卷吹了一夜的冷风,心灰意冷地回到了魏府。魏息对于她的归来似乎是意料之中——魏息当然清楚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在东山隐居。
但是,魏息并无暇顾及魏倾卷的心情,因为他正在经历一件令人感到无比悲痛的事——魏倾书病倒了,所有的医师都对此束手无策。
两个月后,魏倾书到底没有撑过去,撒手人寰。本作为未来太子妃细心栽培的一代京城贵女,香消玉殒。
魏倾卷尚且没有从无疾而终的爱恋中走出来,就为自己的姐姐披上了孝衣。她终日跪在灵柩前,眼泪怎么都流不完,她自己看透虚伪的真情就罢了,可那么温柔那样好的长姐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魏倾书去世了,皇帝需从众多贵女中再为太子择一位太子妃,但皇帝心中的第一选择仍然是魏家。魏倾卷时常能听见父亲叹气,姐姐走了,那么能嫁进东宫的魏家女儿只有她了。
她明白父亲有所顾虑,是因为她的脾性。她这古怪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成为未来的太子妃。
她望着父亲忧愁的眉眼,心中一恸,说道:“父亲,我愿意嫁给太子。”
魏息诧异地看向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作为魏家的女儿,我愿意为父亲分忧。”她扯出一抹笑容,走上前,轻轻地给了魏息一个拥抱,“父亲,谢谢你让我度过了最快乐的半年,这足够了。”
即使是在朝堂上叱诧风云的老臣,魏息此刻也不禁老泪纵横:“我的卷儿啊,我的卷儿……连你……为父都保不住啊……”
父亲爱她,所以纵着她的性子,任她胡闹。可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孩子,魏倾卷想,长姐走了,那么她自然而然要背负起家族的责任,这或许是上天对她顽皮岁月任性妄为的惩罚。
皇帝给她和太子定下了婚期。
她用剩下来的时光,跟着嬷嬷学习礼仪,努力抛却自己那些固执的思想,成为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整日学习枯燥的知识固然无趣,但也幸好……让她没有时间去怀念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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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如期举行。只是,喧闹的夜晚,众人的拥簇,都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红盖头被人轻轻挑起,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太子。
太子名叫孟柯,九岁的时候被皇帝接回了皇宫。魏倾卷从前一直以为太子看上去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却没想到他竟然长了一张俊美非常的脸。
魏倾卷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眼睛,眸子深暗之人常有,但是他的一双眼睛不像是饱经风霜而变得深沉,倒像是深山里碧水幽泉那样清澈的幽然不见底。
她看了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又飞快地垂下眼帘不再瞅他。孟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不知自己是该先松一口气还是为自己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夜逐渐深了,红烛也燃了大半,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孟柯和魏倾卷二人。
魏倾卷听着自己紊乱的呼吸,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孟柯瞥见她红袖下一双交叠的微微颤抖的手,莞尔一笑,说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这桩婚事并非你所愿。”
魏倾卷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孟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我……”她欲张口解释。
孟柯却摇了摇头:“你且先睡吧,有什么事就和嬷嬷还有侍女讲。”
“你——你要离开吗?”她无厘头地问了一句。
孟柯感到好笑,扭头看她,扬眉道:“我留在这里,你不会害怕吗?”
“可是……可是……”
脑海中想好的词一直在嘴边打转,但她说不出口。
孟柯说道:“这桩婚事,不过是因为权力将你我二人联系起来,并非你情我愿,有名无实而已。我不会伤害你,你且放宽心吧,外面的人我来应付。”
魏倾卷目瞪口呆。
原来太子竟然是这般通情达理之人,她原是这样想的,但怕他认为自己奇怪,尽做些无礼之举,故而这些话一直憋在心头。但现在看来,太子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糟糕。
“我信你。”魏倾卷抿了抿唇,“要不被子放中间,我们俩凑合一晚吧。”
孟柯默然,但见魏倾卷眼巴巴地瞅着他,知晓她顾虑皇家和魏家,于是妥协道:“那好吧。”
二人和衣躺在榻上,在十分古怪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了这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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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宫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艰辛,魏倾卷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在魏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甚至过的更加舒适。
她和孟柯一日就见两次面,早上一次,晚上一次,平日里谁也不打扰谁。孟柯是个极温柔的人,从来不会对人发脾气,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魏倾卷心想,或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夫君从来不会用规矩那一套束缚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孟柯既然这样好,那她得做什么来报答一下他——她才不是什么忘恩负义、得寸进尺之人,人啊,要知足常乐,要心怀感恩。
这日,她带着亲手做的点心,跑到了他的寝殿。寝殿的门微敞着,她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仔细地打探里面的情况。
孟柯背对她坐着,对面坐了一个老太医正在给他把脉。
谁知,眼尖的嬷嬷看见了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朗声说道:“太子妃来了!”
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魏倾卷撇了撇嘴,局促地挪步进来。孟柯看见她,温柔地笑了笑,招呼她过去。
老太医恰好将方子写好了,起身给魏倾卷行了个礼,朝孟柯说道:“看脉象,殿下的身体并无大碍。殿下也不用着急,日后一定会瓜瓞绵绵的,眼下还是先照这方子服药吧。”
“好,多谢刘太医了。”
孟柯带着标致的笑意,将老太医送了出去,又安排随从护送老太医上了马车。
魏倾卷从他背后探头,好奇道:“你……没有孩子吗?”
孟柯回头瞥了她一眼:“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魏倾卷挠了挠头:“可是……常人这个年纪,不应该孩子满地爬了吗?”
孟柯收起了笑容,忽而正色道:“太子妃,你现在是在东宫,不是在魏府,有些话还是要想清楚了再说的。”
她一愣,心里感到害怕又委屈。
她忘了,孟柯是太子,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他给予了她无限的宽容,可她却沉溺在这美好之中,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孟柯终于受不了她的口无遮拦,让她看清楚现实了。
“是妾身的错……”她低下头。
她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当个端庄的太子妃,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性。
片刻之后,一只手却抚过她的发顶,她听见孟柯这样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方才有嬷嬷在,故而我说话重了些。你有什么话要说,也要看看别人在不在,不过无论什么话,单独与我说倒也无妨。”
魏倾卷抬头,见孟柯一双眼眸如春水潋滟。她忍不住询问:“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你生气?好像即便我说了很过分的话,你都不会跟我计较。”
“你什么时候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为何要平白无故地生气呢?”
“你难道不觉得平日里我说的话都很奇怪吗?我在魏府的时候,父亲常常斥责我没有规矩,口无遮拦。”
“是么,我倒是觉得挺正常。”孟柯扬眉,“可能我也是个很奇怪的人。”
魏倾卷好奇道:“嗯?哪里奇怪?”
孟柯轻轻一笑,示意她一起进屋,边走边说道:“比如……我不想娶妻,不想要孩子。”
不想娶妻生子,那还真是奇怪。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孟柯神色变得黯然,“这辈子我只想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可我生在皇家,这个愿望对我来说只能是种奢侈了。”
魏倾卷的眸子亮了一瞬,她没想到,原来孟柯和她是同一种想法。
“我的婚事一直拖着,父皇几乎未曾给过我好脸色。直到你嫁了过来,我和父皇之间的关系才有所缓和,不过他现在又急着抱皇孙,今日更是派了刘太医过来给我把脉呢。”
“那你怎么办?”
孟柯眨了眨眼睛:“我跟刘太医说我身体不好啊,生不了孩子。”
“你真敢说。”魏倾卷心生敬佩。
孟柯哈哈一笑:“太子妃,这事我告诉你了,你可要好好保密啊。”
“没问题!”魏倾卷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很守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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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安三十七年,孟柯带着魏倾卷去衡州微服视察。
魏倾卷自从成亲以来便一直被困在东宫,那段在东山闲逸自由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十分遥远了。这次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京城玩,她兴奋的一晚都没有睡着。
下了马车,孟柯抚了抚她眼底的乌青,关切道:“你真的不累吗?不需要回客栈睡一觉吗?”
“没事没事,我精神的很!”魏倾卷摇摇头,笑得格外开怀,“我只是太开心了,我好久没出来玩了。”
孟柯无奈地笑了笑。
魏倾卷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笑得太傻了,在他面前失了规矩,于是笑到一半又收敛了些,尴尬地抿了抿唇。
他们二人行走在田野间,穿着粗麻布衣,在旁人眼里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对平凡夫妻。
魏倾卷跟在孟柯身后,四处张望了会儿,感觉气氛有些冷清,又开始搭话道:“我听说,你之前就是在衡州长大的?”
“嗯。”孟柯颔首,“收养我的是一对热心肠的夫妻,他们都是农民,没有自己的孩子,对我毫无保留地好。我后来打探过他们的消息,可是事不如意,他们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便去世了。”
“那你当初是怎么被找到的啊?”
“说来话长了……”孟柯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天家里来了许多人,他们说要把我接到皇宫去……不过这些回忆并不是很好。”
魏倾卷垂眸,喃喃道:“重新做回天子的孩子,不会令你感到高兴么?”
谁知孟柯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勾:“那你当初又为何放弃魏家富贵的生活,大费周章地跑去东山隐居呢?”
她一愣,愕然抬头:“你知道?”
他怎么知晓的?是父亲告诉他的吗?
“子甫有一段时间总是魂不守舍的,他告诉我,说他在东山遇见了一个仙子,他喜欢的不得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事突然没了后续,等我再问起的时候,他便开始闭口不谈。直到后来你嫁到东宫来,我瞧见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我就懂了。”
魏倾卷咬了咬唇,心中忐忑不安。
孟柯知晓她与孟桓的过去,那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待她?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她解释说,“我和他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
“我……”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不必向我解释。”孟柯停下脚步,伸手抚过她耳畔的碎发,“过去的感情从来不是一件需要感到羞耻的事,那是你切实的体悟,是属于完整的你的一部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真的不在意吗?”
“我……”
不等孟柯回话,她又急忙说道:“可我在意的,因为我——”
“诶哟,小夫妻啊,不要挡在路中央啦!”
老伯伯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魏倾卷俏脸一红,低头躲到孟柯的身后。
孟柯面带歉意地朝那老伯笑道:“抱歉啊,老人家。”
“没事没事,不过听你们的口音,不是衡州人啊,为何会来衡州呢?”
“路过,便想着在这里走一走。”
老伯闻言,长叹一声:“哎,去哪儿都好,这衡州啊,是一日不如一日咯。”
孟柯眸色一沉。
“罢了罢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不过我要多嘴一句,你们二人年轻,路还长着,去哪儿谋生都可以,就别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