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谈话结束后,五人兵分三路,陆羡匀跟纪梵去车棚取车出校,江舒窈跟陈意横穿大操场往宿舍楼方向走,尤永富则回教师公寓。
“你们两个都是班长,今晚的事情具体什么情况暂且不清楚,尤其是陈意,你以后跟她朝夕相处,多了解下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怎么样,若真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回宿舍的路上陈意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句话,尤永富算是给她肩上压了一道重任了。
班主任之所以没有当场盘问江舒窈,首先怕在了解事情真相前打草惊蛇,因为这并非是一桩小事,其次也怕情急之下就这样当头一棒,打出来的结果有违真实。
因为深陷这种被人欺负困顿中的人都很敏感,她既然选择不说,就表示她内心有令她抗拒说出真相的一面,亦或者对方手握把柄,所以无法快刀斩乱麻,需要旁敲侧击慢慢切入了解。
当下就只能想法设法先避免她再次陷入这样的困境中,尤永富只好把这个重任交给了陈意,而陆羡匀也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毕竟他是外宿生,还是男同学,没办法时刻关注着。
陈意性格直率,大胆,聪明,遇事肯定会冷静处理,又是副班长,宿舍舍长,担此暗中了解的重任再合适不过。而意姑娘也不得不受命,她作为江舒窈当下最要好的朋友,没理由拒绝。
而江舒窈始终拘着颗心,生怕陈意会盘问她什么,就连自己受伤的左手臂被用力地挽着,也只能忍着痛感,脚下一步一步踩得从容,暗黑的夜色下,眉目也佯装舒展,像无事发生过。
事实证明,江舒窈多虑了,一路陈意也未吭一声,跟她迈着同样的步伐前行。
此时,已经出了校门的陆羡匀跟纪梵也是一样的气氛,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陆羡匀推着山地车,纪梵也这么跟着他并排推车而行,两人谁都没有跨上车骑行的心思,就这样走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两个影子落在马路上被灯光拉长,又缩短,又拉长,直到走到桥头纪梵实在憋不住了。
“你当真是怕翟千暮牵扯进这种事啊,别以为我在里面听不见,你说要送她回去,哼!”纪梵像个小姑娘一样,哼一声后,头往一边瞥去,傲起娇来。
陆羡匀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走着。
纪梵像个没索到哄的小姑娘,又不舍得丢下人扬长而去,只好扭回头来瞥人,自找安慰,“诶,你咋又折回来了呢?是不是还是放心不下兄弟我啊,哈哈哈哈。”
这脸变得可真快。
“她们当真在里面聊天?”陆羡匀目光始终盯着前方,问出这话时脚步明显有所放缓。
纪梵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拇指扳了两下自行车扶手边上的车铃,“铃铃”两声在空旷的道路上特别响,半晌后才回答。
“据我耳朵的了解,是的,只是聊天的情绪有点偏激,这不你一个电话进来了嘛,打破了局势。”纪梵说着说着似乎又想到什么,忙停下脚步,“那女的来之前.....”
“她叫江舒窈,我们班的。”陆羡匀打断他。
纪梵丝毫没被受影响,很自觉地捡起陆羡匀刚报的名字当主语继续陈述,“江舒窈来厕所之前,左黎打了个电话,说什么让想办法,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距那个电话后,人大概多久到的?”语落后,陆羡匀终于扭头看了过来,他比纪梵稍稍矮那么一点点,微微仰视着,刘海阴影下的双眸深沉得令人猜不透。
他极少有这样的眼神。
纪梵愣了一秒,如实说:“很快,没有超过五分钟,而且据我目测,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步行的话最少得五分钟,除非用跑的,不然没有那么快赶过来,但是谁会跑着来送死呢。”
这一点想不通,但两人都有一样的猜测,人很有可能是被骗过来的。
陆羡匀脑子里刚浮出这个人会不会是陈意,就被纪梵打断了。
“全班第37名,左黎说电话里的那个人是全班第37名,所有我觉得那个,把人骗过来的同伙,就是全班第37名这个人。”
闻言,陆羡匀陷入一轮新的沉思。
可是不应该啊,13班是艺术生班级,高一第一学期还没分文理科,音乐,舞蹈,体育,美术,所有通过特长招进来的,都归到13班,目前统共才二十来个人,压根就没有37名这号人物,所以,只能是别的班级里面的37名。
全年级23个班,去掉13班,查起来的话得查22个人,是个大工程。
如果左黎报的电话里头那人的家门是真的,陈意是八班的第二名,加之她跟左黎也不认识,那她的嫌疑基本就排除了。
陆羡匀再次跟纪梵确认:“左黎当真这么说?”
“对,我听得千真万确,全班第37名。”纪梵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般继续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那个电话与这件事无关。”
那事情就更复杂了,还是说她们是碰巧来的教学楼,才遇上的左黎一伙。
“而且我觉得想知道事情具体情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问当事人本人,抛开别的事情不说,倘若我妈妈被别人的妈妈杀了,我也很生气,所以左黎欺负江舒窈的理由很充分。”
纪梵这话不无道理,那天全麦面包事件,左黎跟江舒窈起争执就是因为双方母亲的事情。
陆羡匀没再接话,一脚跨上自行车,骑行而去。
被落在后面的纪梵,也一脚跨上自行车,边追,边嚷嚷:“诶,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真关心翟千暮?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女生宿色楼道,走廊灯光昏暗,江舒窈跟陈意一路回到寝室,厕所两边先前排队的盆都不在了,大家已经洗漱完。
陈妙妙弯腰倒着头在擦头发,长腿横在爬梯杆上压腿的人变成了周小会,其他人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幸好军训的的时候太阳不大。”
“老天今天是开眼了吗,这么照顾我们。”
“希望明天天气也是如此,你们是不知道,我初中军训都晒秃噜皮了。”
“我初中军训赶上第一次来大姨妈,请假在树下躲过去的。”
然后是欢笑声,压根没人搭理先前出去又回来的两个人。毕竟是去拉屎的嘛,总不能问一句,回来啦,拉得怎么样。
江舒窈很快就跑到后阳台取下换洗的衣物,盖在受伤的左手臂上,端着洗护用品进了厕所。
她洗得比平时都要久,宿舍外面偶尔能听到她制造出来的倒水声,放水声,搓衣服声,总要制造点不一样的声响,好不让人误认为她晕倒在里头了。
厕所空间窄小,洗了热水后热气缭绕,手臂上的刮伤患处,像刚刮过痧一样绯红,又像起了一层浅浅的荨麻疹。
她又想到那一夜的创可贴,只是这样的伤口,不适合。他应该不会留意自己吧?更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情揣摩些什么吧?纪梵会怎么跟他描述今夜在厕所发生的事呢?当笑话讲?他听了之后会笑吗?还是沉默?或者淡淡地嗯一声?最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那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江舒窈喉头堵得慌,她蹲在水龙头前,用水柱冲着手臂上那片刮过痧一样的表皮,希望它赶紧消下去。就这样一直在厕所里呆到熄灯的点才出来的,然后抹黑到后阳台去晒衣服,抹黑刷牙洗漱完爬到床上,躲进被窝里,才敢拿出手机来看左黎先前发给她的短信,然后将短信删除。
本来也没什么睡意,进了一轮校园网后彻底失眠了。
陆羡匀关注了翟千暮的账号,他的关注数量列表变成了4,起初刚进去他主页的时候,看见关注数字变成4时,,江舒窈的心就咯噔一下,到底是谁成了他的新关注,缓了好半晌才按进去,看见新关注是翟千暮之后,心房似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