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见过这样上吊自杀的吗?”
凌力和刘小露都不说话了,这个房间应该是死者的书房,死者是坐在书桌上“上吊自杀”的。他的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可却保持着坐姿,那绳子是系在书桌后面那个大书柜顶部的横柱上,那横柱原本是书柜的装饰,没想到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这,这怎么可能是自杀呢?”凌力一脸的迷惑,他望向汪波,汪波耸了耸肩膀:“除了他自杀的样子有些诡异,可是其他的一切特殊都符合!我也知道,按常理说这样的自杀只要他用力地挣扎,根本是可以自救的,我想或许是他一心求死吧。”
刘小露已经戴起了手套,仔细地检查起尸体来。
“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确实是窒息死亡,颈部只有唯一的勒痕,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要说他是自杀还真有些可疑,就算他一心寻死,面对死亡时的挣扎却是人的本能,特别是在感受到剧烈的痛苦时,个人觉得更有可能是他杀,或许他的所谓的自杀前已经被人弄晕了,不过我查看了一下,没有一点外伤的痕迹,我怀疑应该是药物导致他昏迷后制造了自杀的假象,估计得做了尸检才知道。”
刘小露说完望向凌力:“说句话吧。”
凌力问汪波:“是谁发现的尸体,死者的家人么?”xizu.org 柚子小说网
汪波点了点头:“死者的妻子,不过她昨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早上直接去了单位,中午回来才发现,于是报了警。她也不相信这是自杀,她还说死者根本不可能自杀的,昨天晚上她还和死者通过电话,商量着今天晚上请孩子的老师吃饭的事呢。”
凌力想了想:“大炮,这样吧,你和死者的妻子谈谈,看她是不是同意警方对死者进行尸检,毕竟目前没有明显的他杀的证据。”
汪波说道:“是她提出让警方进行调查的,她已经主动要求警方立案侦查了,我吃不准,这才把你们给找了来。之前我也和她说过了尸检的事,她说她同意。现在她人在所里,她说不希望孩子看到这一幕,所以孩子放学回来在楼下被我们截住,她把孩子先带到派出所去了,我已经安排了人给她做笔录。”
凌力说道:“那好,小露,这事情就交给你了,大炮,去你所里,我要见见他的妻子。”
傅承远的妻子叫孙小红,是市一医外科的护士长,三十六岁,五官倒也端正,身材也不错,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黑色丝袜和黑色的高跟鞋,戴着一副银边的近视眼镜,一脸的悲戚。
“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凌队长,你有什么想法和他谈吧。”汪波向孙小红介绍凌力,孙小红站了起来伸出手,凌力和她轻轻握了一下:“孩子呢?”
“警察同志带他去吃点东西,下午还得上课呢。”孙小红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怎么对孩子开口,我只说家里进了贼了,暂时不能回去,他问我他爸爸呢,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凌力说道:“我听汪所长说你怀疑你丈夫是被谋杀的,还主要要求警方介入调查是么?”孙小红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他不可能自杀的。”凌力也不肯定,也不否定:“如果我们需要进行尸检你能答应么?”
“答应,只要能够抓住杀害老傅的凶手,我什么都答应!”
第10章 唇语
沈冤来到了医学院的东南角,这个地方确实有些阴森,特别是那些接天松柏更让人觉得丝丝的阴冷。
他并没有往实验楼去,而是去往那个住着奇怪老头的锅炉房。
沈冤看过镇南方弄到的警方关于这个案子的全部资料,当看到关于那个老屈头的内容时,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屈头的身上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屈头正在往那大炉里添着煤,他仿佛并不知道沈冤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沈冤也没有打扰他,就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
老屈头手里拿着长长的铁铲,在炉膛里轻轻搅动着,把加进去的煤给扒拉均匀,然后把铲子拄到地上,一只手扶着铲子,另一只手抓起搭在脖子上的一条辨不清色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看到了沈冤,像是吓了一跳,那张扭曲的脸抽搐了两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沈冤。
沈冤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你好,我姓沈,是新来的解剖室主任。”沈冤说话的声音不大,老屈头“啊”了一声,那样子敢情他没听清沈冤说的是什么。
沈冤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支,老屈头伸手接过去:“你刚才说啥?”
沈冤凑近了老屈头,扯着嗓子又说了一遍,老屈头这才说道:“哦,沈主任啊,这烟不便宜吧?”沈冤笑道:“老人家,我看你刚才抡那铲子,你的身子骨很硬朗嘛!”这次他是大声说的,老屈头把烟点着:“每天都抡,刚抡的时候觉得沉手哩,习惯了也就好了。”
沈冤又看了看锅炉房里堆码整齐的那些煤块:“这些也是你自己弄的?”老屈头点了点头:“喏,他们把煤拉来,下在那边,剩下的活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其实也就是出把力气,力气去了力气来不是么,再说这话也不累,这堆煤我能烧上四、五天,四、五天才搬动一次,平时就是添煤,不让这炉子熄了火。”
说完他就往自己的小屋走去,走出几步,转过身来:“这才中午,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会,要不来坐坐吧!”
沈冤也不客气,跟着老屈头就进了屋。
屋里一股子霉味,不过沈冤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在小凳子上坐下。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很简陋,老旧的一些家私,就连老头扔在桌子上的那手机都是老旧的数字机。
老屈头也不和他客套,从破柜子上拿起半瓶酒,又从小桌子里的一个簸箕里抓了几个干辣椒,他屋里用的是一个小电炉,他把墙上的闸刀推上去合起,电炉亮了起来,然后把干辣椒扔到炉子上,又拿双筷子翻动着,待辣椒烤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拉下了闸刀,把烤好的辣椒夹到了一个小碗里,洒上盐,又往那小茶缸里倒了酒。
“要来一口么?”老屈头望着沈冤,目光很是平淡。
沈冤摇了摇头:“我就算了,下午还有课呢,这不会是你的午餐吧?”沈冤看了看屋里,并没有什么残汤剩饭。
老屈头没有说话,自顾地喝着酒,沈冤才想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嗓门不够大,或许他并没有听到。沈冤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就坐在一旁看这老头喝酒,老屈头喝两口酒,就夹起那辣椒咬上一口,看着倒也是津津有味。
“人老了,日子也没有什么奔头了,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老屈头这话像在自言自语,沈冤只是笑,也不话,和这老头说话是一件很费劲的事。
老屈头把小茶缸里的酒喝完,又倒了一些:“你是来熟悉环境的吧,去过解剖室了吗?”这句话很明显就是问沈冤了,他的一双眼睛也望向沈冤。沈冤摇了摇头,老屈头冷笑一声:“害怕了?是不是听说那儿死了人啊?”
沈冤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有些害怕,听说死的还是之前的解剖室主任?”这次他的声音又放大了。
“嗯,曾主任,唉,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就遭了这毒手,曾主任是个好人啊!”老屈头又是一声长叹:“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沈冤问道:“你这儿离解剖室不远,就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么?”老屈头正准备喝上一口,听沈冤大声问他,他放下了茶缸:“没有,我耳朵不好使,要不是你大声的吼,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冤没坐多久就告辞离开了,虽然他没有回头,可是他感觉到身后老屈头的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
假如凌力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一定会感到吃惊,因为从头到尾老屈头和沈冤的对话都很正常,老屈头并不像和凌力说话的时候那样驴唇不对马嘴。
沈冤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其实下午他并没有课,他今天报到,这两天学校暂时没给他安排课程,就连附属医院那边的工作也是明天才开始对接。
和老屈头的接触非但没有让沈冤打消对他的怀疑,相反,沈冤更加觉得这个老头不简单。
老头的听力是有问题的,这一点老头并没有故意在伪装,沈冤刚才留心看了一眼那手机,手机开着的是静音。
镇南方给自己的资料上显示这老头是个孤老头,没有亲人,平时也不和谁来往,就连医学院里的人都很少接触,他拿手机干嘛?仅仅是看看时间么?不,在老头的床头还摆了一只小闹钟,闹钟的时间很准。
老头一定与外界有联系的,只是他为什么要开静音呢?怕声音打扰了其他的人?应该也不是,这角落里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他开静音的原因很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就不需要铃声,因为他根本就听不见!
那么他与外界联系就只能用手机的另一个功能,短信。
沈冤留意到,老屈头一直都很淡定,可是他的目光总会投向自己,而在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更是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一动不动,沈冤觉得很可能老头是完全丧失了听觉的,但他却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原因只有一个,他会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