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徒儿,成了作奸犯科之辈。
杨浩然丝毫不留情面,道:“不。
鲤鱼精灵智较低,连跟人交流都做不到。
更像是你那徒弟,召了鲤鱼精做小弟,二者在范镇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一个破坏船只、堵住河道,一个做了窃贼、偷遍全镇。
它是主谋。”
老黄牛心态崩了。
老泪纵横。
“哞!
一辈子清白,却教出个这么不争气的徒儿!
少侠,我承认我刚才冲你叫的声音有点大。
我冤枉好人,还冲你下了杀手,自是该死。
你杀了我吧!”
叫罢,老黄牛闭上眼睛。
杨浩然拍了拍它,道:“我杀你又有何用?
难道取你的妖珠、割你的皮革,拿去卖掉?
你罪不至死,先治伤吧!
木属性的妖力生生不息、绵绵不绝,最宜治伤。”
老黄牛睁开眼睛,带着泪痕,有些愕然地望了一眼杨浩然,道:“哞。
你和别的人类不一样。”
趁着老黄牛疗伤的时候,杨浩然又和它简单聊了聊。
原来,老黄牛本是青杉庄里,一头平平无奇的耕田牛。
辛勤劳作的那二十余年,主人家对待它如同亲人一样。
那时,虽未成妖,但已初具灵性。
后来的某一天,青杉庄的龙王作孽,接连下了十几日的大暴雨,庄稼尽毁。
老黄牛的主人家为了救粮,冒雨外出,不幸被冲入沟渠,老黄牛为了救他,跟着跳了下去。
虽然最后成功将主人托举,直到等来了救援,保得主人脱险,但自己却被活活淹死。
路过的鬼差,见后心软,非但没有带走老黄牛,反而赏赐了一颗妖丹给它。
老黄牛走上修炼一途,并祭炼妖丹。
有了修为之后,它一直惦记着主人家和鬼差的好,决定多做善事,回报青杉庄。
至于遇见黄鼠狼精,并收它为徒,已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
杨浩然听完,道:“这龙王真不靠谱。
雨水多寡,关乎粮食收成、百姓饥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它非但不认真、精准地计量雨量,反而乱下一通,也太不负责任了些!”
老黄牛不屑地叫道:“哞!
哞!
现在上哪去找负责任的好龙王?
自从当朝皇帝,将掌雨大权,交到龙王手里,真是乱了天!
仅是这小小的一郡之地,故意不下雨、造成干旱、等着收贡品的龙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让它们这些渣滓掌雨,这龙王,不如找只癞蛤蟆来当!”
老黄牛对龙王怨气极大,一想到从前的事,不禁怒从心头起,打个喷嚏,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没等多会儿,刚才还被揍得濒死的老黄牛,居然能行动自如了。
杨浩然惊奇地道:“这木属性妖力,用于疗伤,果然非同凡响。”
老黄牛道:“哞。
也只是疗伤快一些,再配上点变出野果、加快草木生长的神通,跟逗小娃娃笑的变戏法差不多,没什么大用。
就连遇了敌人、爆发冲突,也只能靠自身力气。”
杨浩然问道:“奇怪,既然你这个当师父的,不会妖法,怎么你徒弟反倒会?
我与它交战时,它用那面你露脸威胁我的黄旗,召唤出雷霆,再配合湟水,威力很大,还把我电晕了过去。”
老黄牛大惑不解:“哞?
它竟学会了妖法?
为何从来都没对我说过?”
杨浩然又问道:“会不会与那邪异的玉佩有关?
给你徒弟玉佩的妖精,教了它妖法。”
老黄牛失落万分,道:“哞。
很有可能。
那玉佩上的邪妖气息极浓。
外界的恩怨是非太多,它竟没能抵挡诱惑、守住本心。
早知如此,我就该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至少能保一条小命。”
杨浩然问道:“老黄,你追求妖法吗?”
老黄牛答道:“哞。
身而为妖,肯定想学妖法,可惜我没有渠道。
不过,妖法对于妖修来说,终究只是小道。”
杨浩然来了兴趣,问道:“那何为大道?”
老黄牛庄重地“哞”了一声:“积德行善、百姓敬仰,建立生祠、香火不绝,方为大道!”
杨浩然赞同道:“本该如此。
这世间若是所有修士,不论种族、不分文武,全都有此志向,则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老黄牛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哞。
想不到,阁下竟能有如此心境!
若不是有伤在身、环境受限,我必定邀你痛饮一场!”
杨浩然道:“你我一人一妖,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了。
有利百姓的事,你做了不少;当地人也都非常敬重你。
距离建立生祠,还有哪些障碍?”
老黄牛的叫声里,满是遗憾之情:“哞。
哞!
立生祠真是难上加难。
老牛我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了解得很详细了。
立生祠,首先要‘千片瓦、万家砖’,立生祠的对象,需得是品德真正美好的大善之人,对当地做过实实在在的贡献,且不威逼、不利诱,受当地百姓真心实意的爱戴。
众人捐砖捐瓦,黄童白叟,罗而拜之,生祠的外墙和屋顶,方可立得住。
否则,天道降威,生祠坍塌!
生祠内,摆‘四石’。
正主之西为‘勤劳石’,勤勉劳动、不辞辛苦。
正主之东为‘节俭石’,行事节制、力戒奢靡。
正主西南为‘德行石’,成德至善、公义胜私。
正主东南为‘温良石’,和而不同、兼收并蓄。
任有一处未能做到,天道降威,生祠坍塌!”
杨浩然咽了口唾沫:“这么麻烦?”
老黄牛神情无奈:“哞!
哞。
麻烦得很!
大武仙朝一整年,未必能立一间生祠出来。
仅是那四石,我就收集了一百多年。
毕竟是绕过朝廷,直接沟通天道的存在。
生祠立成,便可享受香火。
除了四石外,生祠正中央,要摆一副本尊的画像。
六十多年前,一位采风的画师,路过青杉庄,为我画了一副。
而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难题。”
杨浩然问道:“什么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