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只妖

唐顺拿的二十斤卤牛肉和卤驴肉,被偷走了。

除此之外,没丢别的东西。

杨浩然对馆长道:“无妨。

只是丢了些吃的。”

馆长不敢怠慢,仍然诚惶诚恐地双手奉上二两银子,以作赔偿。

杨浩然不要。

责任确实在驿馆,但妖怪要偷东西,不是手无寸铁的凡人防得住的。

杨浩然原谅了他们。

仔细查看布袋裂口出,杨浩然发现了鼬的牙印和爪印,心下了然,便带着行李走了。

害怕白悦柔的伤口淋雨,杨浩然不敢让她拿行李,自己包揽了全部。

等到了客栈,饶是有白悦柔举着伞,杨浩然还是淋湿了。

借给他伞的中年男人却不在。

“来,客官,尝尝我们这儿的特产,范镇大包子!”

老板娘热情地端上一个小木筐,里面摆着四只油亮油亮的大包子,猪肉和葱的芳香格外诱人。

杨浩然道:“不太够。”

老板娘热情不减,道:“范镇大包子瓷实、肉多、油厚,饱肚子!”

杨浩然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

但是请你整笼屉、整笼屉地上。”

老板娘大概是没见过,比武道修士饭量还大的人,给杨浩然弄了只本地的特产烧鸡,又用辣椒炒了猪肉,便抓紧去剁馅了。

烧鸡和辣椒炒肉都很入味,尤其是大包子,皮薄馅大,包子的汤汁把包子皮都浸得入味,杨浩然吃得口齿生香,一个接着一个。

这饭量,也把老板娘给看懵了。

晚饭吃罢,结了饭钱,三人闲聊,老板娘才知道,贼人的手快得离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偷起外乡人了。

关于有第二只妖的猜想,姐弟二人默契地没有告诉老板娘。

入夜,回客房。

借着点点烛光,杨浩然透过窗纸,居然能看见隔壁屋里的人影。

他回忆了一下,似乎是那位借伞的中年男人。

杨浩然刚想去还伞,就见那人影突然拉得很长。

头都快碰到房梁了。

“啪嗒”一声,板凳翻倒的声音。

人影猛得挣扎起来。

杨浩然一跃而起,撞碎窗户,竟看见那男人在上吊!

他抓着绳子,已经开始吐舌头、翻白眼。

杨浩然冲过去,将他举起,总算把他救了下来。

白悦柔和楼下的老板娘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查看。

待那人苏醒,呼吸理顺之后,脖颈上依然有一圈瘆人的紫色勒痕,以及指甲印。

杨浩然心有余悸地问道:“你这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三更半夜做吊死鬼?

要化作厉鬼害人吗?”

老板娘不禁一阵后怕。

大武仙朝鬼魅之事可不少,要是出了一只怨念极深的吊死鬼,她这间客栈也别要了。

哪怕一把火烧了,再盖一间房子,厉鬼也不会走。

男人啜泣道:“我对不起老娘,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孩子……”

一番询问后才知道,男人名叫崔实,做走南闯北、贩卖古玩字画的小生意。

崔实很痛苦,流着泪给杨浩然等人讲述缘由:“我七岁的女儿,四岁那年突然身患怪病,必须要买好几枚入了品阶的丹药,才能治好。

这些年看郎中,家产早已掏空,半月前,我妻子做活时,又被一头疯驴踢断了腿,奄奄一息。”

闻者伤心,白悦柔差点跟着掉眼泪:“真是厄运专找苦命人。”

崔实继续道:“有位与我相熟的文人,降恩于我,说直隶道要举办一场赏诗会。

会间可做买卖,瓷器只许我一个人卖,为我妻孩凑些看病钱。

他推荐我进些秦川道的耀州瓷、三彩瓷,最近比较紧俏。

于是我借遍一切能借到的钱,又去几家钱庄借了羊羔利,全部买成瓷器。”

杨浩然点点头:“梭哈是一种智慧。”

崔实道:“可是到了范镇渡口,我的货却丢了!

我和妻子每日飞鸽传书通信,我不敢告诉她真相,这几天,我只能装作还在赶路的样子,瞒着她。

但明日,是我到直隶道的日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瞒了,只能一死了之。”

崔实的上吊理由,却让杨浩然生气了。

他骂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因不敢面对困难而轻生?

你撒手人寰,你重病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

她们有多绝望?

钱庄催债的时候,她们能躲去哪里?”

崔实无地自容,只是掩面悲戚。

不知是不是受了邪妖煞气的影响,杨浩然察觉到,自己的脾气忽然变得很大,情绪难以控制。

白悦柔轻轻抚摸杨浩然的背,道:“男人肩上的担子太沉,崔商旅的痛苦,咱们没法感同身受。

但你不是做了件好事吗?

你把崔商旅救了下来,让他还有机会去救妻子和孩子。”

说来也奇怪,白悦柔的掌心,碰到杨浩然的一刹那,他所有的负面情绪,竟瞬间烟消云散。

崔实颈部没有骨折,有些微微出血,需要静养。

老板娘重新安排了房间。

……

杨浩然一直没睡,而是盘膝坐在床上,用心感受邪妖的煞气。

他希望凭此确认,可能存在的第二只妖的方位。

但他不是科班出身,只能凭借本能和直觉,效果极差。

“玄合门里应该会教望气寻妖。

要不等考完了举人,上玄合门看看?”

一直探查到深夜,杨浩然才感觉,煞气位于正南方向。

他翻窗而出,落到青石板铺成的街上。

鲤鱼精对气息非同寻常的人类格外敏感,立刻向远处游去,搅起“哗啦啦”的水声。

杨浩然不睬它,朝南方狂奔。

并借着出色的夜视能力,寻找河边、土坡等可能存在异常的区域。

鲤鱼精发现不对劲了,掉过头来追杨浩然。

它很快就撵了上来,并霸道地用鱼尾砸出一层又一层的水墙,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如同发生了爆炸。

但有一个问题。

鲤鱼精上不了岸。

杨浩然熟视无睹,鲤鱼精只能气急败坏地在河里折腾。

动静大得吵醒了范镇的每个人。

大家都披上衣服,出来看鲤鱼精发疯。

往南找了一里地后,杨浩然终于见到了大量被翻出来的新土。

还有一个很可疑的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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