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大概是被人发现了柔软的一面,卓砚能明显感觉到贺行对他微小的变化。

虽然他仍然只能跟前后聊天,但当问到贺行时,他不会再冷淡地敷衍或是直接装听不见,而是会简单地回答。

但偶尔卓砚追问地太多,贺行还是会不耐烦地敷衍过去。

“贺行,学校篮球队你加吗?”

“不加。”

“为什么?你长这么高,球场上简直是盖板噩梦!你不会打篮球吗?”

“会。”

“那你怎么不去,我就想进校队,不然我们一起去吧?”

“……”贺行将草稿纸上算错的简单算式划掉,恢复了原来的冷漠,“没兴趣。”

厕所洗手台前面挤了三个男生。

“卓砚,下周考试后就换位置了,你还跟现在的同桌坐吗?”

“卓砚现在同桌是谁来着……哦贺行,别了吧,感觉跟他坐久了嘴巴都能结蜘蛛网。”

贺行的手顿在隔间把手上,锁已经打开,他却迟迟没有推门出去。

“少在背后编排别人。”卓砚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戳了朋友一下,想了想,“应该会换一个吧,贺行喜欢安静点的,但我嘴闲不住。”

“贺行哪是喜欢安静啊,我感觉他都孤僻……”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贺行垂着眼睛,按着门的手微微松了点力。

门开了一道小缝,依旧没人从里面出来。

外边有人推了下门,被里面挡了一下,他下意识道歉,抬头就看到刚刚听到的对话主角,“诶我草,有人?不好意……贺行?”

贺行淡淡地看过去,是和自己一个班的同学,名字应该是叫周什么的。

“嗯。”贺行朝人应了一声,往外面走。

教室里,卓砚正在和前桌闲聊,见贺行回来,随口一问,“你去哪儿了,杨老师刚刚找你,让你课间去找她一趟。”

“嗯。”

贺行莫名不想让卓砚察觉到他有可能听到了那场对话,撒了一个小谎,“买水去了。”

卓砚在他两只手里来回扫了一圈,好笑地发问:“那你买的水呢?”

“……”贺行撒了第二个小谎,“没看到想喝的。”

贺行又恢复了最初那几天的样子,对卓砚的话能不回答的就装听不见,能用嗯敷衍的决不多说一个字。

体育课上,球场聚集了许多一起打篮球的男生。

“贺行现在怎么又对你爱理不理的了,你前几天不还说他话多了一点吗?”

说话的是卓砚的前桌,也是前几天问他换不换同桌的人。

卓砚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汗,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总不能是没买到想喝的水,把气撒在自己头上吧?

“害没事,再过几天就考试,国庆放假回来就能换位置了。”

“嗯。”卓砚心不在焉地拍球,猛然一个突进投了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周围爆发几个女生的低声尖叫。

卓砚在原地站了一会,重重呼了口气,“不打了,我歇会。”

拧开水瓶狂灌几口,卓砚看向不远处的固定排椅。

贺行双腿岔开,手肘撑着膝盖,低头单手摆弄自己的手机,耳朵上塞着白色耳机,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胆子真大,也不怕有老师。

卓砚这样想着,放下水靠在篮板柱上歇息,他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球场上,却莫名地和一个同样站在边缘的人对视上。

二人无声地看着对方,那人眼里明显划过一丝不屑,率先移开了视线。

“……?”

“周廷栏瞪你干什么?”前桌低声询问。

卓砚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

放学铃声敲响,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贺行将要带回去的书放进书包。

卓砚在一边欲言又止,最终犹豫着开口,“贺行。”

收拾书包的手一顿。

“你考完试想跟……”卓砚停了停,“想跟谁坐啊?”

他没有问想不想跟他坐,想都不用想,贺行肯定烦死自己了。

贺行恍若未闻,直到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背在背上,才说:“想一个人坐。”

卓砚愣愣地点头,和他猜得没错,贺行是不想再跟自己做同桌了。

卓砚说:“好吧,那我考完试和杨老师说换位置的事。”

贺行单手捏着书包带子,独自离开教室。

“明天见贺行!”

少年的脚步似乎停了一下,随后卓砚听见一声很轻的“明天见”。

一中对高一月考的要求不算严格,按中考成绩年级拉通排序,贺行记下自己的考号,11001号。

“你和贺行不都是第一吗,怎么他是1你是2啊?”

贺行眼睛往下移了一点,高一1班,卓砚,11002。

卓砚声音听起来没太在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贺行是H我是Z啊,字母歌没唱过啊,怪不得你英语一百不到。”

“哦哦,不是这和我的英语有什么关系!”

贺行回到座位,静静地看着卓砚和他的前桌打闹。

那个男生应该是叫孙鹭,卓砚经常跟他走一起,考完试他们或许就会从前后桌变成同桌了吧。

杨倚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后进了教室,她用手上的书敲了敲讲台,“安静一下,大家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桌子拉开按考场的要求排好。”

贺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中每个班固定40个人,班级号就是考场序号,他不用去其他班考试。

早自习下课后,杨倚让大家去找自己的考场座位,准备考试。

贺行走到第一排的位置,没有直接坐下,他翻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慢慢停下看着面前的桌子。

忘记带湿巾了。

正当他想有没有现成的替代品时,身后一只手递了张独立包装的酒精湿巾过来。

贺行回头看着手的主人。

卓砚又把手里的湿巾往前递了递,眼神指了指桌子,“你不是有洁癖吗,不擦擦再坐?”

在看不见的地方,贺行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他缓慢地接过那张绿色包装的酒精湿巾,低声道谢。

桌面被湿巾擦过后颜色深了点,酒精挥发后又很快恢复原来的颜色。乙醇的味道淡淡地一直萦绕在贺行的鼻尖,直到新印刷的答题卡发下来,工业墨水才掩盖住这似有若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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