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离婚让你把孩子交给我,你死活要带走,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姜蘅!他是你儿子!”
“我怎么没照顾他了?离婚以后你来看过他吗?他自己长这么大的吗!”
……
外边的争吵越发激烈,贺行躺在病床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流速缓慢的点滴。
刚从洗胃室出来,胃部难受得像被活生生撕裂,嘴唇干,想喝水。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水杯,但没力气抬手。
争吵惊动了院长,过了大概一瓶点滴的时间才完全平息。
姜蘅烦躁地拉开病房门,皱眉看了好一会才甩出一句:“你爸来了,我和你爸你跟着谁?”
吊瓶快见底了,贺行嗓子被胃酸腐蚀得厉害,“我想喝水。”
声音实在是太破碎,姜蘅只听清了一个水字,不满道:“什么水不水的,问你跟谁!”
噼噼啪啪,窗外大概是下起了雨,贺行沉默了很久才用嘶哑的嗓音回答:“随便吧。”
一个月后。
黑车停在别墅的院子里,司机把后座车门打开,车上面下来两个人。
天阴沉沉的,乌云还笼罩在上空不愿离开。
贺行抬头看了看欧式房顶,跟着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进了“家”。
贺山川指着客厅的两个人热切地介绍:“这是你李眠阿姨,这个是你妹妹,贺妍。”
十五岁的少年直挺挺地站在客厅里,嘴上说着你好,眼神却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不关心。
从那天起,贺行的生命突兀地多了三个陌生的亲人。
天气转热,北城的中考结束。
“小行考上一中啦,这可是北城最好的高中,真厉害。”
李眠兴高采烈地捧着录取通知书,迫不及待地在太太圈里炫了一波。
贺妍使劲扒拉妈妈的手想看清通知书,“这是哥哥的吗?哥哥去北城一中了吗!”
“是呀,我们妍妍以后要和哥哥一样厉害。”
李眠又摸了摸通知书上北城第一中学几个字,“老贺,给小行办个升学宴吧?”
贺山川也颇为欣慰,“好,正好小行可以叫上朋友们一起好好玩玩。”
“不用了,他们没空。”贺行从李眠手里拿过通知书,转身上楼。
楼上“咔哒”一声关上门,李眠的笑渐渐淡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小行哪儿都好,就是人太冷了。”
贺山川也很惆怅。
贺行接到身边三个多月了,上学时准点回家,中考完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省心倒是省心,可就是孤僻地有点过头了。
“慢慢就亲近起来了。”
贺山川这么安慰。
一中开学那天是李眠送贺行去的学校。
“东西都带齐了吗,有没有漏什么?”李眠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带齐了。”
李眠又拿出早上让阿姨打包好的三明治牛奶,塞进贺行手里。
“看你早上没吃两口,等会把这些吃了吧,你胃受了那么大刺激,不能不放在心上,不然以后得胃病了难受得很。”
已经和这三个突如其来的亲人一起生活几个月了,贺行依旧不适应这种过于热情的关心。
他接过来,“嗯”了一声。
“行了,快进去吧,别迟到了。”李眠笑了笑,拍拍他的背,“晚上回家吃饭。”
贺行从门口的分班告示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一班。
为了防止新生找不到路,一中在校园里放了很多清楚明了的告示牌。
贺行顺着提示走,找到正确的楼梯往上走。
“我草。”
贺行及时止住脚步避免一场相撞。
“不好意思啊拐弯没看见,差点撞到你。”男生抱歉地冲他笑笑,往外边靠了点。
“没事。”贺行侧身走过,头都没抬。
“这么酷。”
男生没太在意,小声嘀咕了一句往楼下走。
一班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有些之前就互相认识,正兴奋地聊天。
贺行看了一圈空位置,选了一个靠墙的座位,抽了本书出来看。
身边的空位很快有人坐下,新来的同桌视线在贺行脸上停留了一会,突然凑近,十分惊喜,“是你啊?你也一班的。”
是刚刚在楼梯上差点撞上的男生。
“嗯。”贺行应了一声,把目光重新放在书上。
果然是个酷哥,男生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转头和前面的同学聊起天。
班主任很快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她进来后喧闹的教室就跟按下暂停键了一样,她在讲台上站了两秒,笑着说,“还没开始下马威就这么怕我了?”
台下瞬间一片哄笑。
“好了,和大家第一次见面,不出意外未来三年都是我,我姓杨,是你们的班主任。”
杨老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在黑板上工整地板书出自己的名字。
杨倚。
杨倚拿出花名册,先点了人数,见都是齐的才说:“新学期,大家互相还不认识,那就互相做个一句话的自我介绍吧。”
她陆陆续续往下点着名,腼腆,大方,活泼的同学都有。
贺行认为这个环节很无趣,因为他不想认识任何人。
上一个同学坐下,杨倚喊了下一个:“卓砚。”
身边坐着的男生应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大家好,我叫卓砚,文房四宝的砚,初中也是一中的。”
卓砚站起来的时候周围好几个女生都捂着嘴小声惊叹,好几个帅,好看这样的字眼传进贺行耳里。
贺行看了一眼身边的男生,确实长得还不错。
“一中这次两个第一都在咱们班,其中一个就是卓砚同学。”杨倚笑着补充了一句,念出下一个同学,“贺行。”
贺行在众人还没收回的注视里起身,对四周的视线视若无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贺行。”
杨倚等了两秒,贺行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好点了下一个。
挨个挨个点完,杨倚放下花名册,在下课的前一分钟说:“座位暂时先就这样坐着,第一次月考后我们再进行调整。”
杨倚一走,教室里又热闹起来。
“你就是贺行啊。”卓砚突然侧身,很有兴趣地问,“和我并列第一的那个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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