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朔·月有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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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沉沉,长安的晚天中划过衣袂破空之声。

朱墙黛瓦上闪过黑影,其速度之快,仿若只是一时眼花错乱,那蹲守的术士揉了揉眼睛,脸是喝饱了酒后的潮红,嘟囔道:“真是老眼昏花了,这长安的猫是真多……”

李今朝身若轻羽,脚步踏着青瓦,声音细碎仿佛夜猫轻轻落下的声儿。

“多少声了,还有多久?”

“五百八十八声,再有十二声,你便能到。”

不知踏过多少青瓦,掠过多少朱墙,琴音悠扬四起,自李今朝足下淌过。

“五百九十七,五百九十八,五百九十九,六百!停!”

李今朝一个翻身落入其中,气喘吁吁额上汗珠粘着血一同滑落。她闯进了一处繁华地,美人郎君自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而她一身脏污,成功收获不少白眼。

可她逃至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番,谁曾想未休息几许剑灵又开口了。

“不好,那螭妖竟跟上来了,本以为只是个山间野妖,没想到倒也有几分狡诈,跟着我们进了这城里。”

李今朝惊道:“什么?!他怎么跟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剑灵沉声道:“我能感受到妖灵气息,它隐藏地很好,今日似乎守备松懈,竟让他溜了进来。他闻着你的气息来的,现在应该就在坊外大道上晃悠,很快就能找来了。”

李今朝头脑又开始浆糊了。

还未思考出对策鼻子就闻到一股刺鼻香味,抬眸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年约四十的丰腴女人。

“呦,这是哪来的小娘子,怎么狼狈成这样,是被人追着讨债了躲来这里吧?”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逃到了何处,应该就是小说里常见的青楼了。而面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此地的老鸨。

“有妖怪……”

她想尽可能减小危险,便颤着声告诉老鸨这一讯息,让她疏散人群也是好的。

那老鸨似乎没听清,又问了她一遍。她于是又告诉她外面有妖。哪曾想刚说完就被劈头盖脸指着鼻子一顿骂。

李今朝在心中问道:“剑灵,她不信我,怎么办?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引来的……”

剑灵没有应声,只留李今朝干着急,而面上还得毕恭毕敬挨着骂。

突然,一声渺远的似虎非虎的吼声刺破了寒夜,也打破了楼内笙歌鼎沸的良辰美景。男男女女闻声都停止了作乐,面上惊疑不定。

楼内突然弥漫了一阵恐惧焦灼的气息,好似大家都以为是听错了,都静下来想再听听是否判断错了。连那老鸨也舔着唇眉头紧锁,听着外头动静。

老鸨盯着李今朝道:“你这小娘子不会说的真的吧?”

在这个世界当然是有妖的,人类也知道有妖。可是自前朝几代以来实行相关捉妖的严刑峻法,重金培养术士。

四周野妖被杀的得杀,捕得捕,这才换得一个太平盛世,也换来百姓的安居乐业。

可哪知,今日难道真是出了岔子?

忽然,又是一声兽吟,这次比上次持续地更长更凶狠,听起来也更近!

李今朝急忙道:“鸨母,我真没骗您!外头是只螭妖,长得跟老虎似的,你赶快疏散人群吧!”

老鸨此时还在犹豫,她可不想今晚的生意就这么早早结束了,她现在只怨恨这不知哪来的小妮子引来了恶妖毁她生意!

老鸨撸了袖子就骂道:“你这瞎驴娘子,大晚上好好的家不回,溜到这地儿来,还引来妖怪毁老娘生意,真是胆大包天!看老娘怎么跟你算……”

李今朝被喷一脸口水,用那袖子一擦,心里也在骂骂咧咧。这的确是她的责任,但此时不应该是想着怎么解决问题么,在这吵架算怎么回事。

剑灵突然大声道:“来不及了,那恶妖靠近了,快把人疏散!”

李今朝也顾不得这眼前泼辣老鸨了,直接开喊:

“各位各位,要是不想死的赶紧跑!大家也听见了外头动静,现在外面正有只螭妖,不过几息便能闯进来吃人了,不想死的赶紧从后门小门溜!快快快!”

“不想死的就快点跑,否则下辈子才能坐拥美人入怀了,美女姊姊们也只能下辈子漂漂亮亮地挑选如意郎君了!”

李今朝扯破了嗓子,以保证楼里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楼内果然男男女女都面带慌色,一时跟一锅蚂蚁似的乱作一团。

案台被打翻,美酒泼上了衣裳,头发被扯乱,珠钗玉饰撒落一地。有人被推跌了跤,有人被扇了巴掌,有人则跟泥鳅似的在肉墙间行走如蛇。

老鸨只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小妮子!”

突然一声巨响,连门带墙遽然倾倒,发出猛的一声。

原是那螭妖闯了进来!

而那恶妖掌下俨然是外头把守的肌肉大汉,此时了无生息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这下大家是真乱了,整个大厅仿若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一时哀嚎的哀嚎,哭叫的哭叫,恐惧的尖叫与恶妖的嘶吼混在一处,直冲击李今也的耳膜。

剑灵道:“快上三楼,直接跳上去!”

李今朝丝毫不犹豫,趁着脚底还余一点祥云,直接一蹦三寻高,跳到了三楼木质栏杆上,又顺着剑灵指示七绕八拐来到一处房门前。

剑灵道:“里面的气息很熟悉也很强大,你可以试着去求救。”

李今朝顾不上那么多,想猛的推开那雕花木门,那木门竟似上了锁,无论怎么推也那门也纹丝不动。

就在李今朝一筹莫展在心底直骂娘时,她突然听见一阵凛凛风声。

那风声由远及近,她转头看向那走廊尽头打开的窗户,预料到有什么东西。

“嗖”地一声,疾如闪电,一把泛着银光与血光的剑自李今朝面前一闪而过,直直刺向那紧锁的木门,气势之汹,竟将木门暴力破开了!

李今朝高兴道:“是那把剑!”

“是她。”剑灵沉吟道。

木门尽碎,一阵剑风卷着木屑掀翻了房中案台,那闲坐案边喝茶的人却未动分毫。

风吹乱了他雪色衣襟,可他仿佛不曾察觉。墨发只用一根碧玉簪挽起,柔顺地披在肩上,恍若光泽的锦缎,又似细细流淌的流水。

他顺着案台掀过的方向轻轻一瞥,指尖还握着碧玉茶杯,又转过眼来,与李今朝正正打个照面。他把茶杯放下,从容温淡似晚天里晕出的一片月亮,高矜而剔透。

他静静看了她两息,淡淡一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泛出好看的弧度。

“哪家的小娘子,这般野蛮?”

李今朝呼吸一滞。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瞧着十八九岁,正是少年向青年过渡的年纪,容色秀美,神情高雅,几乎美到雄雌莫辩。

少年的五官分明,烛光映照下又有一分柔润的温情,闲闲坐在那里,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的眼眸是清水晃动下墨色石子,乌黑而幽深,可那潋滟的眼尾轻扬又似四月枝头开得旖旎的桃花。

月有少年郎,风骨难笔画。

这幅画卷太静,太美好,太以至于叫她忘了身外的急迫,及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紧捏着衣裳,把衣裳捏皱了,也把指尖捏红了。

她意识到自己直愣愣盯着人看了许久,微风浮动珠帘,也将她心尖那挂珠子吹的晃铛晃铛响。

“不是我,是那把剑。”

李今朝为自己争辩两句,可听语气却是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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