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放纵了一个多月,朱翊钧这小家伙天天撒了欢的玩耍,什么读书练字,全都抛到了脑后。

嘉靖见他实在不像话,说了他两次,他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不放在心上。

这性子是嘉靖自己惯出来的,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甚至舍不得说他一句重话。只能训斥他身边的太监,要他们别整天哄着皇孙玩耍,要尽到做奴婢的本分,督促小主子潜心读书。

若是朱翊钧再这么贪玩,身边的宫人全都挨罚,一个也跑不了。

朱翊钧身边伺候的太监有二十个人,冯保是管事的那个,大家都听他的。

听说皇孙不好好学习,皇上就要拿他们问罪,一个个都慌了,全都跑来求冯保:“冯大伴,平日里殿下同你最亲近,你快想想办法吧,大伙儿可不想集体被打板子。”

冯保尴尬的笑了笑:“我想想办法,大家吸取干活儿。”

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贪玩,尤其是像朱翊钧这么活泼的孩子,越大越贪玩。

出宫一趟,心都玩野了。无论刮风下雪,天天跑到万岁山上往长安街的方向张望。

冯保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他不这么贪玩,最后还是决定给他讲故事。

晚上,朱翊钧喝了牛乳,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大伴,我还要听抗倭的故事。”

冯保给他拉上辈子:“今日不讲抗倭。”

“那讲什么?”

冯保想了想:“讲一个小皇帝的故事。”

“好!”

冯保绞尽脑汁,给他编故事,其实也不用编,把他知道的,即将发生的历史改一改讲给她听。

“从前有个王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祖宗打下百年基业。可小皇帝太贪玩,几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没多久,敌国崛起,挥师南下,就……亡国了!”

朱翊钧听完气坏了,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是哪个小皇帝这么不听话,打他的屁股,把他的屁股打烂!”

他握紧了拳头:“这么贪玩,为什么还要让他当皇帝,不许他再当皇帝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生气,眼睛都红了:“大伴,你说,这是哪个小皇帝?”

“额……”

冯保不敢说,不就是你这个小皇帝。

他看着朱翊钧,感觉小家伙要被气哭了,有点自责,赶紧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轻声哄:“殿下别生气,这不是……这不是讲故事吗?”

朱翊钧果真落下泪来:“我不喜欢听这个故事。”

冯保替他擦去眼泪:“好好,以后不讲了,殿下别哭,别难过了。”

在他的安抚下,朱翊钧渐渐平复下来,合上双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冯保将人塞进被子里,看着他的睡颜,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也希望有些事情,永远不要发生。

大抵是临睡前听了这么一个让人生

气的故事,当天晚上,朱翊钧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了一个头戴星冠,身穿青袍,手执玉简,悬七星金剑,垂白玉环佩的年轻男子,自称火德星君。

火德星君告诉他,大伴说得都是真的,再过不到一百年,大明就要亡了!

“你胡说!”朱翊钧气得小脸通红,“大伴说了,那只是故事。”

那人并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你乃中央镇星土德真君转世,是掌管土地的天神,有扭转气候,广育万物之能。”

“诶?”朱翊钧眨眨眼,“我听不懂。”

“……”

火德星君也不想他解释:“去你祖父那儿,找一本《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经》看看,你就懂了。”

朱翊钧问:“你是神仙吗?”

“自然。”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朱翊钧问道:“我的皇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神仙?”

火德星君说:“成不了!”

朱翊钧咬了咬下唇:“你能帮帮他吗?”

火德星君怒了:“你们家江山不保,你还关心你爷爷能不能成仙?”

朱翊钧比他还凶:“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火德星君捏捏他的脸蛋儿:“若想改变王朝气运,你是唯一的希望。”

“我?”

朱翊钧翻了个身,睁开眼,天亮了。

他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告诉他,再过不到一百年,大明就要亡了,他是唯一的希望!

冯保见他发呆,赶紧催促道:“殿下,快一些,今日张先生要来进讲。”

“噢!”差点忘了,今天是上课的日子。

“大明的希望”不能饿着肚子上课,于是早膳,朱翊钧吃了一大碗鸡丝粥,一屉小笼包和一盘春卷。再要伸手去拿包子,被冯保拦下了:“好了好了,再吃又该积食了。”

朱翊钧摸摸肚子:“有点饱了。”

朱翊钧一大早就在万寿宫门口等着了。远远的看到张居正,激动的朝他挥手:“张先生!”

这几日倒春寒,昨夜还下了一场雪,外面有些冷。朱翊钧却只穿了件夹袄,让人看着都替他冷。

张居正快步走来:“殿下,是臣来迟了。”

朱翊钧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迟,不迟,刚刚好呀!”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着他,张居正就发自内心的想笑。最开始发现自己的不寻常,张居正还尝试压制一下情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朱翊钧举起小手,要张先生牵着走。张居正从善如流的握着他的小手,小家伙虽然穿得薄,手却是很暖和的。

倒是张居正自己,天生畏寒,莫说是冬日与早春,即便是炎热的夏季,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回书房的路上,张居正问道:“殿下这些日子可有读书?”

“嗯!”朱翊钧答得爽快,“读了。”

张居正又问:“是温习去年所学,还是预习了接下来要讲的功课?”

“嗯~”

同样是一个“嗯”字,却可以从语气中听出来变化。前一个是肯定,这一个是迟疑。

前两日,嘉靖让他写字,他写得不成样子,还被皇爷爷教育了一顿,今日先生又问起功课,小家伙答不上来。

大过年的,无论宫里宫外,玩起来多开心呀。什么读书练字,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两天还有些惆怅,年怎么就过完了呢?

他要咬着下唇,心虚的看向张先生。

张居正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沉吟一声,没再说话。

朱翊钧想缓和一下气氛,便又说道:“先生,不如你考考我之前学的,看我能不能答上来。”

张居正的语气中掺了些空气中的寒意:“不考。”

“为什么呀?”

“因为我知道,你能答上来。”

朱翊钧不懂:“那不好吗?”

这时,两个人走进书房,张居正松开手:“殿下,可还记得,臣以前对你说过什么。”

“记得,记得!”朱翊钧点头,“先生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张居正失笑:“那殿下说说。”

“额……”朱翊钧调皮的笑笑,“先生指的是哪一句?”

“学习乃读书人分内事……”

“不可有须臾懈怠。”他说上半句,朱翊钧就能接下半句,看来是真的记在了心里。

朱翊钧咬了咬下唇,走到张居正跟前,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袍:“先生,我知道。”

张居正看着他,不为所动。

朱翊钧举起双手:“张先生~”

撒娇的语气,可怜的眼神,配上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嘟嘟的脸蛋儿,无论是谁,多看一眼心都要化开,就算他犯下天大的错,都能说服自己原谅他。

不就是放假期间没有复习也没有预习吗?不是多大的事,原谅他!

张居正暗自叹了口气,上前一把将他抱起来,绕过书案放到椅子上。

回过头来的时候,张居正留意到书桌上摊着一本书,他看了一眼,《列子》第三章,周穆王篇。

朱翊钧的会出现道家学说经典,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定是嘉靖给他的。

朱翊钧说:“这一篇太长了,好多地方我看不懂。”

张居正心说:看不懂才好,少看些怪力乱神,于治国无益,不宜多看。

“殿下,我们开始上课罢。”

朱翊钧收了《列子》,拿出《论语》。

接下来,开启《论语-公冶长篇》的学习。前面的内容,都是孔子对自己学生的评价。

讲到公冶长,孔子说,可以把女儿嫁给他。他这个人虽然蹲过监狱,但那是冤案,不是他的错。真的女儿嫁给了他。

说到南容,孔子评价_?www.youxs.org,国家有道时,他有官做;国家无道时,他也可以保全自己。于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

以上两人,孔子虽未直说他们的品行有多高尚,但从嫁女儿、侄女侧面表达了对二人人品的肯定。

而后是子贱,孔子夸他真是个君子啊。

朱翊钧忽然插了句嘴:“孔子不是夸他,是在夸自己。”

他又指着后面半句说道:“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他说,鲁国如果没有君子,那他君子品德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孔子就是鲁国人,子贱是他的学生,自然是从他这里学到的君子品德。”

张居正惊叹于他的敏锐,嘴角不自觉浮现笑意:“殿下说得对。”

紧接着,是孔子的另一位学生子贡。子贡问孔子:“那我这个人怎么样。”

孔子说他好比一件器物——瑚琏。

朱翊钧问:“什么是瑚琏?”

张居正解释道:“贵重而华美的祭祀器具。”

朱翊钧思忖片刻:“孔子看不起子贡。”

“为何?”

“因为……孔子没有把女儿嫁给他呀。”说完,朱翊钧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小家伙又调皮了,张居正目光移向旁边的墙上:“殿下,孔圣人看着你呢。”

朱翊钧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在《为政篇》讲过,子曰:君子不器。”

“君子心怀天下,不像器具那样,被形象与用途束缚。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孔子说子贡是瑚琏,瑚琏是祭祀用的器具。所以,孔子认为,子贡不是君子。”

“……”

这一番论述逻辑严谨,有理有据,连守在门口的冯保和陈炬都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所以,这就是神童吧。他不仅仅只是输入学习,他还会思考,举一反三,提出疑问。

孔子对于别人来说神圣不可侵犯,一言一行皆是标杆。

但对于现在的朱翊钧而言,就是个说过很多话要他背下来的古人,尚且没有太高的权威性。

张居正说道:“孔子认为,那时的子贡只是在某一方面展现出特别突出的才能,因而,还称不上君子,但并不代表孔子看不起他,只是对他某一阶段的中肯评价。”

朱翊钧点点头:“我明白了。”

“今日侍讲就到这里,殿下休息一会儿,就开始练字吧。”

“好!”

练完字,今天的课程就结束了。

冯保送张居正到万寿宫外,刚出宫门,张居正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对冯保说道:“想请冯大伴帮个小忙。”

“……”

又过了几日,这天上午上完课,练完字,用过午膳,再小憩一会儿,下午就是朱翊钧的自由活动时间。

小家伙一睁眼,就吵着要出去玩。

冯保给他穿衣服的时候,陈炬从外面进来。朱翊钧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是给我的吗?”

陈炬笑道:“是翰林院送来的。”

“给我!给我!”朱翊钧开心的跳了起来,“这一定是张先生写给我的。”

陈炬把信递给他,他一边拆信还一边念叨:“上午上课的时候,张先生怎么也不告诉我?”

冯保随口回道:“是要给点下一个惊喜吧。”

朱翊钧拆信的时候,冯保一直在旁边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小家伙掠过前面两页的内容,直接跳到最后去看落款,正是“太岳”二字。

“真的是张先生给我写的故事!”

冯保替他整理发冠:“殿下满心满眼都是张先生。”

“也有别人。”

朱翊钧又翻回信纸的第一页,仍然是一幅画,和上次那封信的画只有细微的差距——房子外面立了一面鼓,有人正在敲鼓。

右上角也有四个字——谏鼓谤木。

“……”

冯保不接他的话,朱翊钧便抬起头来:“大伴,你怎么不问我呀?”

于是,冯保又只能配合的问道:“还有谁?”

“还有皇爷爷、爹爹、娘亲、哥哥、姑姑……”

冯保夸道:“殿下真是孝顺。”

说完,他转身去干别的,却被人一把拽住衣袍。回过头来,就看到朱翊钧冲他笑:“我还没说完呢。”

冯保笑道:“殿下请讲。”

朱翊钧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我的心里和眼里还有大伴!”

猝不及防的,冯保的心又被他击中了。这么会说话的小可爱,谁不喜欢?

“多谢殿下厚爱。”

朱翊钧开始看后面的故事,随口应道:“不客气。”

“……”

他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面的故事,连同张居正写的讲解都背了下来。又把两封信放在一起,对比着欣赏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他又让王安找来一个木匣,把两封信装进去。

接下来这段时日,每隔几天,朱翊钧就会收到张居正给他写的信,都是一个一个小故事,再加上张先生的讲解,每一篇,朱翊钧都看得很认真。

这一日闲来无事,陈炬无意间提到了作画,冯保便同他讨论了两句。

说着说着,两个人各自又画了几笔,以作比较。

等朱翊钧练完字,王安进来收拾桌子,正准备收走用过的废纸时,小家伙忽然大喊:“等一下!”

王安手一顿:“殿下有什么吩咐?”

朱翊钧抽出其中一张纸,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人物。朱翊钧看了又看,吩咐王安:“把装信的木盒拿过来。”

他一连抽出好几封信来作对比,发现有几处人物角度和姿态差不多的,线条竟然一模一样。

朱翊钧拿着信纸就往外跑。有御用监的太监送东西过来,冯保正在一样一

样清点。

“大伴!”

听到朱翊钧的声音,冯保转过头来:“殿下怎么了?”

朱翊钧亮出信纸:“这是你画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冯保笑道:“殿下这才发现。”

这些日子,张居正隔三差五就送来一封信,故事一个接一个,朱翊钧便把那本云里雾里的《列子》抛到了脑后,好久没翻过了。

这也正是张居正的用心良苦,嘉靖每日沉迷修道,他不想朱翊钧再受这些思想的影响,便请冯保帮他作画,他自己写故事和讲解,这样就能更快一些,让朱翊钧看到那些贤明君主的故事。

十岁还是晚了一些,要想启蒙未来的皇帝做一位明君,就要从小开始,从思想上影响他。

可他还是低估了一个四岁稚童的独立思考能力,因为这些故事,也不是每个都喜欢。

比如那个孝德升闻,别的故事,朱翊钧都会反复的看,只有这一篇,朱翊钧看过一遍,就再也不看了。

时间转眼来到四月,桃红柳绿,落英缤纷的时节。

然而,春日的美好却被一件事打破平静。

因为蓟辽总督杨选的错误判断,导致蒙古兵再次逼近京师,全城戒严。

而后,敌军大肆抢掠三河、顺义一代十日之久,方才离去。

事后,嘉靖怒杀杨选,不解心头之恨,欲要治罪兵部尚书杨博,徐阶极力保全,嘉靖又念及他以往功绩,这才饶了他。

朱翊钧养在皇城之中,天子身侧,那是整个京师最安全的地方。

他还太小,对于战争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但周围太监脸上的惶恐,皇爷爷眼中的愤怒,他却真切体会到了。

战乱之后,天灾接踵而至,端午汛淹了新安半个县,在福建地区横行的除了倭寇还有蝗虫,京师郊外刚走了鞑靼,又来了旱灾。

嘉靖感受到了力不从心,徐阶却不容他多想,一桩一件,都替他计划得明明白白,抢险救灾,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免除灾情严重地区的赋税。等眼下的困境解除,再新修河堤,治理虫害。

自从严嵩倒台之后,眼看国库有了点余钱,这下又要花得一分不剩。

徐阶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很是强硬,该花的银子就得花。又是战乱,又是天灾,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朝廷又不作为,那不是逼着他们造反?

不该花的,一两银子都别想乱花。什么修宫殿,修道观,设斋醮,炼丹药……想都不要想。首辅大人不批准,皇帝啥也干不了。

听话的已经被赶走了,就剩这个不听话的,但不听话的他踏实干活儿,嘉靖也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变成听话的那个。

他玩弄了一辈子权数,老了才发现,先是严嵩,后有徐阶,竟是他自己被两个大臣拿捏住了。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朱翊钧努力做梦,想要再次梦到那位火德星君。

然而,一觉醒来,他把自己累得够呛,却并

没有见到什么神仙。

不过,此日清晨,京城下了一场大雨,京郊的旱情倒是缓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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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会离开,天灾也会过去,人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入夏的时候,裕王服送来一件道袍,说是裕王妃亲手缝制,用的还是宫里赏赐的锦缎。

嘉靖看了喜欢,还当场试穿了一下,对儿媳妇的这份孝心,非常满意。

这么多年,他那儿子就没这个眼力劲儿。见到父皇,总是唯唯诺诺,连句吉祥话儿都不会说。

嘉靖问裕王妃要什么赏赐,国家才受了灾,百姓生活水深火热,王妃什么也不要,只求父皇恩裳,让世子回王府小住几日。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嘉靖高兴,一挥手:“准了。”

临走前,朱翊钧还专程过来嘱咐他的皇爷爷:“你不用来接我啦,我自己会回来的。”

嘉靖板着脸瞪他:“谁要去接你了,你不回来,朕倒是落个清静。”

朱翊钧说:“那好吧,我多玩几天。”

“早些回来,你不读书了?”

朱翊钧说:“我已经读完了《论语》,张先生说我还小,要适当休息才好,这叫劳逸结合。”

嘉靖说了一句,他说了一堆,这小嘴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嘉靖盯着他看了片刻,挥手撵人:“赶紧走,烦死了。”

朱翊钧偏不,非要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这才蹦蹦跳跳的离开。

嘉靖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笑意漫上眼角。养这么个小东西在身旁,比服用什么金丹都要延年益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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