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17、18、19，一共19片，你猜我吃到第几片的时候会精神恍惚？”艾瑞尔赤脚踩在柔软的被褥上，床头柜上摆着丝毫未动的意面。
这份意面卖相很好，热气飘起，酸酸甜甜的番茄酱汁慢慢流淌，香气甚至要蔓延到隔壁的病房去。
“Now.”系统担心道，“一份普通的番茄意面并不会出现这么浓烈的香气，宿主您应该停止服用药物，它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精神压力。”
更何况正常人本来就不应该吃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这会起到反作用。
艾瑞尔耸耸肩，他已经食欲不振好几天了，不管香味如何，他都不会选择吃掉这份意面。
“我也不想吃，但谁叫那个变态医生会每天数剩下多少颗药片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连我把药片藏在哪里，残渣扔在哪里都知道。”
“那您为什么不对医生使用技能？”系统坚持不懈地给艾瑞尔提建议。
【小丑笑脸】明明是一个很有用的技能，可艾瑞尔却重来没有使用过。
“你觉得一个被冠以小丑之名的技能，缺点会只有成功率低吗？”艾瑞尔反问，然后继续输出着他的观点，像是在和系统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它必定会有更严重的负面效果，比如使用失败会效果反噬，使用成功次数越多就越让人坠入疯狂的深渊。”
“那您难道就在这里等待？”
艾瑞尔已经躺在这里一整天了，就是睁着眼看着天花板，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做。
总结两个字就是——开摆。
“当然不是。”他一个鲤鱼打挺，来到了墙边，连续敲了五声，这是他和谜语人的暗号。
虽然暗号并没有必要，因为除了固定的送饭点以外，不会有人来巡视这群杀人无数的哥谭反派们，但是谜语人总是很钟情于这样像是特工接头的小方式。
三秒后，墙的那边响起了谜语：“我善良的时候是天使，我邪恶的时候是刽子手，我是谁？”
艾瑞尔毫不犹豫：“医生。”
谜语人紧接着问：“我善良的时候是刽子手，我邪恶的时候是天使，我是谁？”
艾瑞尔沉吟片刻，试探着问：“法警？”
“我是爱德华·尼格玛。”谜语人腔调优雅道。
……
想吐，怎么办？
以前从来没觉得谜语人有这么自恋。
艾瑞尔服气，“好吧，爱德华，轮到我来问你问题了。如果做一件事情的概率成功的概率只有20%，那么在第几次成功的概率会变成100%？”
谜语人陷入了沉思，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紧缩的眉头彰显着他的思考有多焦灼。
“解不出来？”艾瑞尔笑了，这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也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等一下。”谜语人语气有些急躁。
他的脑子在飞速转动的，可不管用什么方式去解，都解不开这道本身就是错误的题目。
但是他的自傲不允许他承认这道题无解，无解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答案，因为它本质上和“不知道”没有区别，说了就是承认自己输了。
过了十分钟，他把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然后道：“答案是什么？”
艾瑞尔知道，如果自己只给了一个简单的“无解”做答案，谜语人绝对会愤怒。
只过去了不到一天而已，他还远远称不上是谜语人真正的朋友。
话又说来，谁是谜语人真正的朋友呢？
也许只有谜语吧。
“只要把成功的概率调到100%，那么无论第几次成功的概率都会是100%。”蓝紫色的飘逸发丝在蓝色眼眸前晃动，划过艾瑞尔嘴角阳光的笑容。
烂，比无解还要更烂的答案，简直是在耍赖。
这是谜语人的第一感受，旋即他又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个答案是从出题者的视角出发而得到的，正因为他是出题者，所以他就是上帝，他可以把这道题目任意捏造成他想要的模样，题目原本设置的所有条件，都可以改变。
“所以，你要出发去找那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了吗？”谜语人问。
昨天，艾瑞尔问谜语人该怎么样逃出去，谜语人只神秘地说了一句话，“也许你该去地下室看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当时艾瑞尔就猜到了地下室可能关了什么危险人物，而现在谜语人又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野兽？
难道是贝恩？那个满身腱子肉，脑子里面只有打架的壮汉反派？
那他去不就是找死吗？他这小身板可连贝恩一拳都承受不住。
艾瑞尔湛蓝眼睛中闪过一丝血红的光芒，模棱两可：“也许吧。”
“治疗”又要开始了。
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它像是将身躯盘成一圈又一圈的眼镜蛇，又像是人类腹腔内弯弯曲曲的肠道，连味道都一样的让人犯呕。
艾瑞尔这次倒很淡定，甚至还有心情和系统聊天，他把那个问题重新翻出来，又问了系统一遍。
“你知道答案吗？”
系统迷茫，“您不是已经说过答案了吗？”
艾瑞尔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听不懂我的暗示呢？难道就真的这么笨吗？”
“我不清楚您的意思。”
“好吧，那我直说了。”艾瑞尔眼神变得锐利，直视着空荡荡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
“你能帮我把【小丑笑声】这个技能的概率调到100%吗？我不需要多，只需要一次，一次100%就足够。”
毫无疑问，去到地下室必须要使用【小丑笑声】，恐惧医生，从他那间刑房里找出地下室的钥匙，这就是整个行动的流程。
那么，如何让【小丑笑声】百分百生效还没有负面效果？
艾瑞尔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后来，他想到了，他并不应该囿于题目本身，系统就相当于出题人，它既然能给出这个技能，就必然有将成功率提高的能力，既然不知道怎么办，那直接问（威胁）系统不就可以了吗？
“你绑定了我，说明我是特殊的，不可替代的，占领哥谭不仅是我的目标，也是你的目标。”艾瑞尔笃定道，语气逐渐咄咄逼人起来，“我失败的下场可能是死亡，那你失败了下场是什么呢？被销毁？被废除？还是直接让《美梦之都》这个游戏从所有玩家的存档里消失？如果你想达成你的目的，你就必须要帮我！”
系统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平稳了，“您就不担心这里除了您以外还有第二个玩家吗？”
艾瑞尔突然笑了，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你说了这句话，就证明没有。”
他以退为进，“我们是命运共同体，我们乘坐着同一艘帆船，而现在正在承受着狂大的风浪，我想你应该不会心狠手辣到折断桅杆的，对吗？”
可怕，这是系统此时唯一的念头。
在艾瑞尔还没穿进这个游戏之前，他就已经为艾瑞尔服务过一段时间了，虽然那只有一个晚上，可那时候的艾瑞尔只是一个笨拙、倒霉、死了一次又一次的普通大男孩。
而现在的艾瑞尔，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越来越接近那个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令人闻风丧胆的犯罪卿领袖——威廉·詹姆士·莫里亚蒂。
虚拟的卡槽上，属于威廉·莫里亚蒂的灰色身份牌突然抖动，一阵灰尘散落之后，卡面迸裂出了一条金色的缝隙。
艾瑞尔说的完全正确，他们的确是已经被绑在了同一条绳索上。
僵持了半分钟后，系统认输了，一个光球飘到艾瑞尔眼前，像是做鬼脸吐舌头般呸出了一张紫色卡片。
【幸运药水：饮用后会获得堪比福灵药剂的爆棚运气！使用技能成功率将直接飙升到100%，是不是很兴奋呢？不过更推荐去买一张彩票哦，也许会获得100万？】”
“根据规定，我不能免费帮助您，所以此次任务您将不会获得任何奖励。”
“太好了，我爱你～”艾瑞尔小声地“啾”了一下，似乎又变成了原来那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不过他这算不算是痛失一笔巨款？一百万呢！能买12500部《哥谭·美梦之都》了！
艾瑞尔不禁有些心痛。
“很高兴你又来到了这里，今天有乖乖吃药吗?”医生敞开手，或者说，向艾瑞尔敞开了怀抱，白大褂上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艾瑞尔将药瓶递给了他，然后主动地躺上了手术床，手术灯光极为晃眼，眼睛被刺激得渗出了一层水雾，湿润又酸涩。
医生把药片倒在棉片上，粗略清数了一下，露出满意的微笑：“很高兴你遵从了医嘱，所以这一次，我会温柔一点的。”
他的手指抚上艾瑞尔洁白的脸庞，绿色橡胶手套在肌肤上缓慢揉搓，留下粗粝的触感，刺鼻难闻的味道传入腔道。
医生在艾瑞尔那双苍蓝而包容的眼睛里看见了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自己，也看见了自己手中闪着凛凛寒光的针管。
下一秒，这双眼睛就变成了深邃的漩涡，医生的灵魂、思想、头颅、躯干似乎都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入了这个漩涡里，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坏。
混沌之中，一个红红绿绿的滑稽小丑笑脸突然出现在医生眼前，红通通的大圆鼻子像是一个鼓鼓的红色气球，而这个滑稽笑脸则像是一个质量低劣的假面，随后猛然崩裂！
一张嚣张的、白脸黑色眼圈、唇角一直开裂到颧骨的熟悉小丑脸覆盖了医生整个视野，“嘻嘻嘻”的细密笑声震得医生脑袋一阵剧痛。
“小丑——小丑！！！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在阿卡姆！”医生被吓得语无伦次，满脸写满了惊恐。
“我还以为你有了新的猎物，就忘了我了……”小丑一步步逼近，咧出笑容，“不是要治疗吗？”
卡槽中，【小丑笑脸】持续亮起，随后浮现出一行小字——下一次，你还会不会这么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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