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否天翻地覆,梁长风他们也不甚清楚,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地窖的大门倒的确是开了。
“来啊,把云中飞给我绑起来!”
难听的大嗓门,加上颐指气使的态度,徐朔之闭着眼睛都能猜是谁,不过这人的出现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好啊,你这小贼真是胆大包天,扰乱了我丽舟府还敢跑到此处兴风作浪,今天我要不把你捉拿归案,我亲自卸了这乌纱帽!”
秦相游口喷飞沫地大声呵斥,就差亲自上前动手了。
同行的常厚眼疾手快,不等秦相游发号施令,就已经把云海拿下了。可云海却一反常态,面对来者既不挣扎也不说话,任凭被拷链锁住双手锁住。
“哼,这次看你怎么跑。”秦相游说着,转身对梁长风道,“梁大夫,你果乃守信之人,当真三天就抓住了云中飞,本官佩服啊。”
徐朔之懵了,究竟是他自己没睡醒,还是秦相游神机妙算,怎么昨晚才抓到的人今早就上门提人了,究竟是哪位神人报了官。
梁长风也是神情木然,显然对秦相游的出现表示莫名其妙。
“云中飞到处惹事且狡猾至极,未免他再生事端,我这就将他押走。”
“慢!”原来狄靖武就站在秦相游身后,“他就是‘云中飞’?”
“没错,这小贼我化成灰都认得他!”秦相游表现得气愤,“听闻狄府闹了贼,我便猜测多半是云中飞作祟,再加上他们……”
秦相游说到“他们”二字又有些收敛,假装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为了抓云中飞,可费了我多少工夫啊,这次绝不能让他逃了。”
徐朔之暗想,这秦相游莫不是属狗的,怎么就能顺着气味寻见云中飞的踪迹,仅仅是因为梁长风的出现吗,他才不信呢。
何况这云中飞说到底也是他逮住的,梁长风不过是顺手捡了个便宜,亏得秦相游还以为梁长风有多厉害呢。
“哦对了,昨晚狄府走水,可有财物受损?”
“只是小小损失,不劳秦大人费心。”
听得狄靖武如此回答,徐朔之更为好奇,要说狄靖武知道梁长风拿走了一颗夜明珠也罢,可昨晚还有另一颗也失窃了,为何狄靖武却半句不提。要知道,昨晚狄靖武的表现可截然不同啊。
“狄老爷不必拘谨。昨日狄府接连发生数事,先是林大祥被杀,再是有人蓄意纵火欲毁万宝堂,尽管犯案者不尽相同,但经本官初步调查,他们都是冲着狄府的某件藏宝而来。”
这话一说,显然是逼着狄靖武承认府里丢了东西。
狄靖武却不正面回答,反问了句:“大人可还知道些什么?”
秦相游咳嗽一声清了清嗓:“据说是颗夜明珠。”
“我府中确实有颗夜明珠,但都是虚惊一场。”
“是嘛,那便好那便好,不过本官也是有些好奇,不知这夜明珠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啊?”
听秦相游的口气,也是对碧水明月珠起了兴趣,不过狄靖武却连客气就懒得客气,直言道:
“谢大人关心,今日我府中事务繁忙,我看大人也有要事在身,等改日择个日子你我再细谈。”
说罢,狄靖武敷衍地拱了拱手:“程霆,还不随秦大人把这小贼押走。”
狄靖武必定知道秦相游不敢随便得罪自己,才会如此傲慢冷漠。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那么再蠢的客人也该听得懂,何况是圆滑世故的秦相游。
“啊,好好好。”秦相游接下这逐客令,“那我就不做打扰了。”
徐朔之觉得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秦相游马上就走,那他和梁长风或许也能趁机跟着走。
他连忙拉上梁长风凑上前:“大人,关于云中飞之事,我们二人还有事情上报,便随大人一起去府衙吧。”
秦相游刚要说好,狄靖武上前拦下。
“我还有事要向二位客人请教,秦大人你看呢。”
“我自当不打扰了。”秦相游已经抓到了云中飞,也管不了太多旁的事,徐朔之或梁长风什么的,他还是算了吧。
说罢,他领着一行人、押着云中飞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地窖,看那模样好不得意,仿若人真的是他抓得一样。
“二位,请吧。”
见秦相游已走得没影,狄靖武随即变了脸,说是“请吧”,却是一点不客气。
梁长风二人被一群黑衣护卫推搡着走出地窖,也不知要被带去哪里。
“这下真走不掉了。”徐朔之又是叹气又是抱怨,“昨晚太混乱,没顾得上我们,现在可好,‘云中飞’被抓,咱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是云中飞。”梁长风说。
“管他是不是云中飞,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还是快点把那什么夜明珠还给狄靖武吧。”
梁长风可不着急:“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当然不对劲。”徐朔之早就想说了,“狄靖武这变脸就跟翻书似的,昨晚恨不得把那小子掐死,今天又大大方方让秦相游带走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觉得呢?”
“我觉得?”徐朔之可不想猜哑谜,“除非夜明珠根本没丢,狄靖武根本是在演戏给我们看。”
梁长风问:“他为何要演戏?”
“还不是演给你看的,警告你赶紧把夜明珠还回去,你以为狄靖武是吃素的啊。”
梁长风却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有心情笑?真是疯子哎。”
徐朔之气得不行,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沉。前胸后背还酸得厉害,不用想必定是被这又冷又硬的地窖给害的。
“若是如你推测,另一颗夜明珠并未被盗,那又是谁报的官?”
“难道不是狄靖武?那小子好歹是官府的通缉犯。”
梁长风摇头:“狄靖武可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小贼,又没有盗走夜明珠,他何必节外生枝。”ぷ99.
徐朔之又说:“他可是烧了万宝堂。”
“那就更不必报官了,难道他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狄府被烧了。”
“好像是这个理……”
梁长风轻声道:“云海看见放火的人了。”
徐朔之吃惊:“真不是他干的?那是谁?”
“他没说。”梁长风答,“不过……”
“快走!啰嗦什么!”后面走上个黑衣护卫催促他们。
二人相视一眼,不再言语,只得跟着继续走。
尽管已经在狄府住了一晚,可这地方仍是大得叫人摸不清方向。二人沿着玉湖绕了一阵才终于在某间宅子前止步。
这间宅子虽不及先前的万宝堂大,但也绝对不小,当看到牌匾上的三个字,徐朔之才恍然这就是训则堂。
进了训则堂,里面摆设简单,除了一套案桌放在堂前便再也没有多余的桌椅板凳。可令人惊讶的是大堂两侧已经站了十几名黑衣护卫,看这场面仿佛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徐朔之说:“我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害怕?”
“怕什么,大不了打一架呗。”
梁长风扶额:“我尽量不让这种事发生。”
二人刚刚站定,以程霆为首的十几名黑衣护卫整齐划一地退出训责堂,只剩狄靖武一人留下。
堂门紧闭,狄靖武开口道:
“现在只有我们三人,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能讲讲了。”
“狄老爷要让我们讲什么啊?”徐朔之问。
“别装傻充楞。”狄靖武道,“你们快把夜明珠交出来,也省得我动手。”
徐朔之无法,只得看向梁长风:“好一招瓮中捉鳖,靠你了。”
梁长风不慌不忙道:“不瞒狄老爷,我确实捡到颗无主的夜明珠。”
“无主?”狄靖武不傻,“你想说什么!”
“狄老爷,你只有一颗夜明珠吧,而且你刚才还说是虚惊一场,言下之意夜明珠并未失窃。这另一颗夜明珠怎会也是你的呢?”
“装在我的盒子里,当然便是我的。”狄靖武强硬道,“我府中多是名贵之物,难道都要一一摆出来供人欣赏吗?”
“不对不对,从头到尾你只持有一颗夜明珠,而我捡到的这颗是林大祥带来的。”
狄靖武神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梁长风说:“赏宝宴上夜明珠的失窃不过是你设的一个局。尽管林大祥拿出的是登山远眺绢本图,但你早就知道他还带了颗夜明珠,只要你设计一场失窃,不管林大祥如何辩解,旁人也只会相信他是贼。而做到这一切只需要一件东西——那只木匣子设计精巧,一般人确实难以看出破绽。”
“胡说八道!”狄靖武大怒,“一颗也好,两颗也罢,都是我狄某之物。林大祥勾结狄律,对夜明珠早有企图,他偷盗不成反被杀了,实属活该,与我何干!”
徐朔之插话:“事实究竟如何,只要审一审狄律便知。”
“狄律吃里扒外,他的话有何可信!”狄靖武不屑,“我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才放你们一马,要是再不识时务,就不是关地窖那么简单了。”
“哇,□□的你想怎么样?”徐朔之可不是好捏的柿子。
“废话少说,你们交还是不交!”
梁长风不回答,只是朝着徐朔之摇摇头。
狄靖武冷笑一声:“来人!”
“一会儿你站我后面,我就不信他真能把我们怎么样。”
徐朔之边说边把梁长风挡在后面,别的不说这种关键时刻,他还是有情有义的。
训责堂的门被人推开,手持长剑的程霆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