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天佑做了一个梦。
这也是在他变成僵尸后第一次做梦。
在梦里,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二人的模样一如初见,都是青春年华、岁月静好。
在梦里,没有什么僵尸、鬼怪,只有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还有一个愿意为他等待一生的妻子。
战争的硝烟里,二人的爱情平凡而又甘美,几近让人沉沦。
可再转眼,曾经依偎在他怀中的那笑靥却以卧于病榻。
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笑着合上双眼。。。。
忽然再一次经历这无比痛苦的一幕,况天佑蓦地惊醒,眼眶中一片通红,眼角已经有了一丝湿润。
回到现实,他依旧坐在酒吧的卡座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刚才那似漫长又短暂的梦境悄然逝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给我喝的酒又是什么?”
即便刻意压低声线,但况天佑的语气中还是带着浓浓的怒气。
看向坐在对面的白素素,眼神中充满了忌惮与戒备。
别看只是一个梦境,但却让他有种被扒开胸膛,被人直视内心的恐惧感。
站在一旁的姜绯面露冷笑,他十分不喜欢况天佑的态度。
就好像自己不是个异类似的,还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反观白素素,千年修行再怎么说也比姜绯这个‘小年轻’看得开,丝毫没有因为况天佑的无礼态度而感到生气,甚至还略带调侃的自嘲道:
“是什么东西不重要,反正和你一样,起码不是人。”
冷不丁被叫破心中最大的秘密,男人猛的攥住拳头,但很快又松开。
“这杯是什么酒?”
既然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再掩藏与试探已经没了意义。
他此刻更好奇的,还是刚刚那杯奇怪的鸡尾酒。
“你是指刚才那杯心酒?”
白素素见他点头,于是轻笑着回答道:
“当然不是普通的酒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喝酒人是什么心情。”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带上了点朦胧。“有些人喝了之后,会想起以前的人,很久以前的事情,或者。。。。一些他早已忘掉的感觉。”
说完她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着那些歪七扭八,昏睡过去的顾客,自顾自的接道:
“总的来说,这杯酒能帮人看到心中的那个自己,明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这些话似乎是说给况天佑听,但一旁的姜绯却总觉得又像是说给她自己。
近千年的等待,如果不是靠着这杯酒,她恐怕都要忘了,那个等待的人是什么模样吧。。。
况天佑沉默许久,再次抬眼时以恢复了常态。
“白小姐在等一个人?”
不知为何,听了况天佑这问题后的白素素显得十分奇怪。
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双眼间也没了焦距,似乎思绪已经飘到了不知多远、多古老的地方。
“或许吧。。。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他。。。但也只有这样想,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没有理会白素素的奇怪状态,况天佑屏息凝神,再开口时以带上了质问的口气。
“等一个人可以,但拉这么多人陪你等,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的质问唤回了白素素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只见她莞尔一笑,轻松应对道:
“这些买醉的人,都是自愿来我这喝酒。香港是个讲法制的地方,有什么意见您可以去投诉我。但我可以保证,我这里的酒可是绝对没问题哦~”
对付况天佑这种人,白素素那是再熟悉不过。
既然对方喜欢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说事,那她就用人类的法律作为武器,不怕将不死对方。
其实,如果没有姜绯在这里,她的心酒决计不会吸引如此多的客人流连忘返。
因为真正的心酒,不单是让人感受美好,而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人生百态。
只不过姜绯这感情淡漠的僵尸,这几十年间根本就只顾着享乐,根本就不懂的那许多情感的真谛。
这也是为什么,他调出来的心酒,让人喝了之后,只会回想起快乐还有心中最渴望的那些东西。
对于这点,白素素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生苦短,如果真的能忘却忧愁,只留下美好,似乎也是不错呢。。。。。
每天看着这些来做梦的人,她甚至都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不再等下去,想她们那样追逐快乐,不是更好么?
虽然这种念头每次都被转瞬掐灭,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眼看白素素为他自己的问题买单,姜绯岂是那种躲在女人身后看热闹的性子?
于是在安顿好最新坐进来的客人后,赶忙站回了老板娘身旁,摆出了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
“况先生,我们还在营业,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就先请回吧。如果有其他事,那就等我们打烊之后,再来找我,我们老板只是名普通的生意人。”
他的态度已经没了一开始那份客套,言下之意就是快滚,有事放学冲我来。
抬了抬眼角,况天佑有些摸不透这酒吧里的男女到底什么路数,所以不打算硬来。
不说别的,光现在昏睡在酒吧里的这些普通人,就足以令他投鼠忌器。
“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姜先生,咱们晚点再聊。”
在‘晚点’二字上加重语气,况天佑推了推墨镜,起身离开。
“好走,不送。”
姜绯也不客气,冷笑着给他让了条路。
二人交错的那个瞬间,四目相对,似有火花迸射而出。
始终坐在沙发里的白素素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言周旋。
在她看来,两个年轻人之间有些摩擦没什么大不了。
很多时候,男人这种幼稚的生物就是这样,不打不相识么,说的就是他们。
至于说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那这她就更不担心了。
世界之大,在哪里不都一样。
大不了就卷铺盖走人,反正这些年她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等况天佑走后,酒吧里回复了以往的平静。
直到午夜的钟声响起,客人们被陆续请出了酒吧,姜绯也跟着走出了大门。
门外,僵尸刑警已等候多时。
冬夜里的冷风似刀子,但却无法吹透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走吧,有什么事,追的上我再说。”
眼见四下里无人,姜绯打算搓搓况天佑的锐气。
其实,从在日本开始,他就隐隐有些讨厌这家伙。
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不喜欢他面对王珍珍时的那种婆妈。
同样是僵尸,他感觉这货总给他一种窝囊的感觉。
“那你可要跑快点,被我盯上的贼,一个都没跑掉过。”
同样,况天佑对姜绯也十分不对付,自然不会在口头上落了下风。
再说,他对自己的速度,那还是很有信心的。
“跑?呵呵,那你可要努力了。”
嗤笑了一声,姜绯单手立于胸前,轻松掐了几个法诀,口型迅速变换,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紧接着,他猛地冲天而起,脚下似乎还踩着一只狐型虚影,眨眼间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你作弊!!!”
怒喝声中,酒吧门前已经没了人影,只余阵阵回音,逐渐消散在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