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阿德斯讶然问。
“不干什么,抱抱你而已。”孤儿叹息着,“你不要为身世而自卑,你的母亲――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但是,她是幻灵公主,一定有巨大的魔力,为什么会让你父亲如此欺侮?”
“她失去了魔力,为爱情付出代价,最后只能任人宰割。”阿德斯的语气有点沉痛。但没说为什么他地母亲会失去魔力,“那天我看到她,先是受到了惊吓,然后差点把她当怪物杀掉。大概是母子天性,我终究没有下得了手,还和她攀谈起来,这才知道她居然是我的母亲。她真温柔啊,既使我暴怒之下伤了她。她仍然没有怪我。她说我一出生,我父亲就把我从她怀里抢走,她没有办法见到我,而且觉得人类的生活或者更适合我,所以她选择放弃而当她知道我父亲多么厌恶她时,心都死了,可是她拼命留着这口气,忍受着湖心岛上日夜的寒冷,那倍受折磨的岁月。只想看一眼我长大时的样子,哪怕一眼也好。”
说到这儿,阿德斯哽咽了,似乎要汲取力量。更紧的抱住孤儿,“她一直很冷,冷了十八年,被我那个禽兽父亲囚困在岛上,受尽煎熬。其实列斯达说的是错地。当初我母亲并没有逼嫁我父亲。她只是爱慕他人类的伟岸容貌。而我父亲想控制幻灵为他所用,这才主动要娶她。”
“所以你要烧掉那件变色狐狸的大衣给你母亲吗?”孤儿又落泪了,“那么我不要那件衣服。明天我们就拿去烧掉,穿过冰寒地带,我也可以和大家一样穿普通衣服。”
“不,你拿着。她一定不愿意让你冷,因为她深知那是什么滋味。”阿德斯的声音里出现了恨意,“我父亲之所以不杀我母亲,只是因为要套取她控制幻灵的术法。我母亲不肯,他就虐待她,最冷的冬天也不给她棉衣,只给一点粗食,于是我母亲只有把窗帘全包裹在身上,遍体冻疮。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只有三十七岁,却老得像八十岁的妇人,牙齿和头发都掉光了。可是――她真温柔啊,抚摸我头发的手,我至今还记得,那么柔软、那么轻,好像我是世上最珍贵地宝贝。”
阿德斯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他从小就被教育坚强,受再重的伤也不会哭。可是他这一生在两个女人面前落过泪,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孤儿。
而孤儿则根本无语,哭得比阿德斯还要厉害。他们到底谁是恶魔?痴情善良的幻灵公主,英俊卑鄙的高贵人类?
“见到我,她好像生命都耗尽了似地,似乎再没有活下去的必要”阿德斯似乎打开了心扉,继续说了下去,“她把幽幻灵珠给了我,你见过的,有了那个和咒语才可以操纵幻灵。幻灵们常年没人约束,确实做了很多坏事,可他们本来生活在鬼影森林深处,若不是人类要侵扰他们,他们也不会出来危害人类。这到底是谁的错?”
“是人类的错,只要你约束好他们,再想办法让十大家族承诺不随意进入鬼影森林,就会和平地,一切都会好地。”孤儿心酸地听着这一切,“你不要担心,只要努力,大家就能和睦相处。”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是吗?她那么善良,不曾伤害过谁,可是却被当成怪物一样对待。”阿德斯痛心不止,“我去找我父亲,他却对我说谎,我偷听到他和列斯达说话,才明白他憎恨我、厌恶我,只是拿我当武器使用,满足他可耻自大的梦想。我求他救救我的母亲,只要他肯,我甘愿当他地武器,可是他不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母亲死去。她生了我,我却只能和相处不到两天,眼看着她死在我的怀里。列斯达没有说错,我的世界在那几天全部崩溃了,未婚妻和情妇避我就像避瘟疫,可前一天,她们还发誓爱我,不管我什么样子,她们都爱我。我想报仇,想毁灭这个世界,可那个驿马公爵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下不了手,只是反出驿马家,毁灭他的希望。当时只有詹姆和汉姆带着一小队人跟着我,而我身世的秘密连他们也不知道,我不敢说,怕他们也背弃我。”
“他们不会的!”孤儿很坚信,“他们一定不会的,这世界上的人不都是混账,他们明白血统不重要,一起生死与共,那种感情怎么会因为你的父母是谁而改变?”
“也许我该告诉他们。”阿德斯说,“但当时我没说,我也料到我父亲的希望落空,必须崩溃的比我还厉害。果然,过了不久他也死了,可我并没有感觉痛快。于是我选择了当佣兵,既然我是做为一件武器被盼望出生,那么就让我实现我的价值。”
“你不恨他们是吗?”孤儿敏感的触碰着阿德斯的感情,“但是也请你不要恨自己,你并没有错,为什么你要责怪自己。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的母亲,正因为她生出你,我才会遇到你,抱着你。”
“是的,我连列斯达也不恨,虽然他摧毁我的世界,可是他让我见到了母亲。为此,我决定饶他三次性命。”阿德斯声音再度转冷,“当初我反出驿马家,我父亲派他拦我,我饶过他一次命,但愿他这次别再浪费机会。”
“那你脸上的伤,是列斯达造成的?”孤儿问。
阿德斯骄傲的一笑,“就凭他?就算我当年只有十八岁,他也不配做我的对手。这是我自己抓的,因为当时太气愤,我要把这张酷似我父亲的脸还给他,要不是詹姆拼命阻拦,我可能伤的还要厉害。”
“那么,你不让任何人看你的脸是为了掩盖这伤痕吗?”尽管他说过,蒙面是为了一个他爱的人,一个他恨的人,孤儿却仍然想到这个可能。
“不,是为了我母亲,也许还有我的父亲。我不报母亲的仇,不让她的家族正当的生活在阳光下,我发誓永不见天日!”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从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似乎比他八百年来说的加起来都多。此时他只感觉一阵轻松,心灵上的重负一下子得到解放。
他不说话,孤儿也不说,两人就那么拥抱着坐在床上,最后还搂抱着躺在一起,却没有一点情欲的感觉,孤儿只是想温暖阿德斯,而阿德斯却想要把孤儿护在怀里。
静静的,过了安宁的一夜。阿德斯第一次睡得如此之沉,忘记了杀戮和日夜追逐着他的痛楚,仿佛放下了折磨了他八百多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