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冒顿就是受了这个刑?否则的话,秦人为何要支持他?为何能对他放心?”
怀疑这种事,不能多想,越想证据越多。
这些贵族当然不敢当面质问冒顿,不敢强行验看冒顿的身体。但是他们很有默契的轮流值班,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冒顿身边,直到亲眼见了他上厕所为止。
冒顿逃得很狼狈,而沙提烈听到秦兵的大喊之后,也愣住了,心想:原来……冒顿也被处以宫刑?
忽然间,他对这个大哥,忽然生出来了惺惺相惜之感。
只可惜,还没等他感慨多长时间,秦兵们又开始齐声大喊:“匈奴沙提烈,亦曾在大秦受刑。肢体残缺,断子绝孙。”
这一下,匈奴贵族又把目光落在了沙提烈身上。
沙提烈恼怒的说道:“看什么,这分明是秦人的奸计,你们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那些匈奴贵族都干笑了几声,说道:“我等并未相信。”
嘴上这么说,他们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一瞬间,匈奴贵族联想起来了很多事。
他们想起来,秦人曾经三番五次的派来使者,向单于所要东西。而沙提烈每次都给了。
他为何这么大方?是不是有把柄在秦人手中?这个把柄,会不会就是宫刑?
匈奴贵族越想越有可能,一时间有些迷茫,毕竟自己的单于竟然是阉人,那将来何去何从呢?
但是只短短的迷茫了短短几个呼吸,这些匈奴贵族忽然想到:若沙提烈是阉人,那么他哪有资格继承单于之位?如果他没有资格,那么大伙有没有资格?
一时间,所有贵族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他们已经打算好了,要每时每刻陪在沙提烈身边,暗中观察。
若他完好无损,那倒也罢了。如果真的身体残缺,可就不要怪大家不客气了。大家也是为了匈奴好嘛。
沙提烈显然注意到了匈奴贵族的心思,他冷冷的说:“若你们胆敢有不轨之心,就别怪我不客气。”
匈奴贵族纷纷说道:“不敢,不敢。”
嘴上这么说,可是他们是真真切切的动了这个心思。
有几个稍微靠谱一点的匈奴贵族,总算想起来了正事,问沙提烈:“单于,我们要不要继续进攻秦人?”
沙提烈这时候也刚刚回过神来,今天是要夜袭秦人的。
他有点犹豫,现在实力暴露,夜袭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之前冒顿如果肯配合的话,现在也许已经打败秦兵,杀到咸阳了。
想到这里,沙提烈就对冒顿恨的牙根痒痒。
他叹了口气,对左右说:“刚才那一战,只是混乱了一阵而已。秦人并没有遭受到损失。现在进攻,已经失去了先机,胜负难料。我们回去吧,暂避锋芒,日后再说。”
匈奴贵族们纷纷长舒了一口气,他们居然觉得,沙提烈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昏庸。
现在,确实不宜进攻秦人了。无论胜败,匈奴都会受到损失。秦人败了,可以卷土重来,匈奴就剩下这点家底了,败了就彻底完了。
然而,就在匈奴人要离开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秦人的吟唱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无数个这样的声音,杀气腾腾。很快,大地震颤,像是山洪涌来。
沙提烈惊恐地望了一眼,看到月光下,秦人的兵刃闪闪发光。他们的身体藏在黑暗中,像是无处不在,只露着他们的兵刃,要收割生命。
匈奴贵族大慌,对沙提烈说道:“单于,秦人主动来进攻了。”
沙提烈咬了咬牙:“必须要决战,否则的话,士卒溃散,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立刻死战。”
匈奴贵族纷纷点头,觉得沙提烈在行军打仗上面,还是有一套的。现在撤退,绝对会变成一场大溃败,所以,唯有大战一场而已。
可惜,愿望挺好,他们手下的士卒却不是这么想的。那些匈奴人,已经被杀破胆了。
这些日子,秦人如同猛虎一样,吞噬了太多地盘,杀了他们太多族人。
这些匈奴人在短短的数日之内,改变了观念。他们看中原人,原本像是狼看羊一样,而现在呢?狼变成了猛虎。
匈奴人听到秦人的吟唱声,听到那密集的脚步声,个个心惊胆战,掉头就跑。
这种事,一个能带起来一群。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匈奴已经溃败了,数千人马,一窝蜂的逃窜。
几个匈奴贵族带着秦兵,护卫着沙提烈,大声喊道:“单于,我们回王庭吧。那里易守难攻,还可以坚持一些时日。等天亮之后,族人渐渐聚集,又是一直强兵。”
这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了,沙提烈带人向匈奴王庭逃窜。
结果刚刚赶到那里,就看到了冲天火光。这里已经被秦人占据了,他们正在烧杀抢掠。
沙提烈欲哭无泪,匈奴这么多年的储积,一日之内,全部化为乌有了吗?
有不少秦兵正在喊着:“谪仙有令,生擒沙提烈者赏千金。斩杀沙提烈着,赏万金。”
沙提烈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应该是活人更值钱吗?怎么谪仙和人反着来?
他手下的匈奴贵族低声说道:“单于,快离开此地吧。我担心听得多了,我们自己的族人也会动心。”
沙提烈一听这话,连忙带着人向西方逃窜。逃了一夜,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追随他的,只剩下一百来人了。
沙提烈坐在一块石头上,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匈奴贵族,心想:“我现在,还算是单于吗?”
这样想着,沙提烈想要去方便一下,但是只要他一动,必定有人跟着。于是沙提烈又坐了回来,打算忍着。
这种事,忍不了多久的。沙提烈终于恼羞成怒,拔刀要砍杀旁边那家伙。
可是那人机警的很,看见沙提烈拔刀就远远的逃走,看到他要方便,就凑过来东张西望。
沙提烈忽然明白了,无论自己是不是阉人,其实单于之位,都保不住了。
这些人,对自己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即便自己身体健全,也不可能再收服他们了。
沙提烈惨然一笑,慢慢的转过身来,向身后那人展示了一番。
那人看了一眼,惨叫一声,飞快的逃走了。
沙提烈呵呵一笑,痛快的方便完了,然后坐在石头上等死。
算了,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沙提烈忽然想起来了咸阳城的那些小宦官。宦官们告诉他,受了刑之后,不要胡思乱想。活一天算一天,难得糊涂。
沙提烈忽然觉得,这些小宦官,有大智慧啊。
沙提烈撑了一天,然后终于还是没扛住,把自己的身体大白于天下。
他的兄长比他更有毅力,撑了两天,然后也被看穿了。
随后,匈奴彻底分裂了。
这种分裂,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完成了。一小撮人,分成了二十多股势力。每一方势力都自称应该继承单于的衣钵。
即使是沙提烈和冒顿,也厚颜无耻的带着一小撮人,声称自己虽然没有子嗣,但是不要紧,到时候就效仿尧舜,将单于之位禅让给才德兼备之士。
这二十方势力,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时而连横,时而合纵,听起来很热闹,其实战斗规模很小,还不如中原乡间的械斗。
李信对这样的匈奴残部,彻底失去了兴趣,命一个千夫长带人追击,至于他自己,则带着大军驻守各处,确保残余的匈奴人不会反叛。
冒顿和沙提烈等人,被千夫长追的狼狈不堪。他们想起来就觉得悲哀,在草原上风驰电掣,所向无敌的匈奴健儿,居然怕了一个秦人千夫长。
但是事实摆在那里,现在匈奴人实力不济,实在打不过人家,只能四处逃窜。
南面是中原人的大本营,匈奴人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