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有些着急的说道:“商君别院,已经不卖奖牌了。”
豪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七嘴八舌的讨论:“若我等一块拿出钱才来,凑个几千万钱,请谪仙重新定做一批,应当可以吧?即便单独几个不卖,可是我们买上二三十个,也值得谪仙出手了。”
“此计大妙。咱们只要花上一百万钱,就让谪仙和丞相两个人都满意了。很值得啊。”
“对啊,方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如此说来,这个奖牌指南针,还非买不可了。”
“买了奖牌,日后子弟入朝为官,有丞相和谪仙照拂,简直是一件大好事啊。”
豪强们越说越兴奋,讨论着走了。
而周贵坐在地上,一颗心越来越凉了:完了,完了,看来这批货。真的要彻底砸在手里了。
…………
翌日,王绾用早餐的时候,差点被气死。
因为管家对他说,天一亮,街上就多了一些传言,说丞相和谪仙是至交好友。
王绾把早饭全砸了,累的气喘吁吁,依然嫌不过瘾,又拿着剑将庭院中的小树砍得七零八落。
“我是槐谷子的人?是何人传出来这等谣言?竟然如此羞辱老夫?”
…………
“阿嚏。”李水又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我这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啊,怎么又要复发?”
这时候,乌交急匆匆地进来了,对李水说道:“大人,大人,来了三十多个关东豪强,点名要买咱们的指北针。”
李水有点无语:“几百个半两的生意,也跟我汇报?我卖几个馒头就赚回来了。”
乌交说道:“他们点名要带奖牌的指北针,一百万钱一枚的那种。”
李水摆了摆手:“告诉他们,没有了,卖光了,不卖了。”
乌交又说:“他们赶着车来的,有的带来了半两钱,有的带来了珠宝。不过总价值,足有三千万钱了。这些人十分诚恳,请求谪仙帮他们定制一批。”
李水目瞪口呆:“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你告诉他们了吗?五十钱的指北针,准确度与一百万钱的没有区别。”
乌交说道:“小人都说了。但是这些豪强都说,他们就是喜欢带奖牌的,希望谪仙能仗义出手,帮他们一次。如果谪仙不答允的话,他们就留在门口,日日哀求,直到谪仙答应为止。”
李水叹了口气:“这些人傻钱多的关东豪强,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李水摆了摆手:“既然是他们自愿要买的,那就无妨了。你去吧,帮他们定做一批好了。”
乌交答应了。
定做奖牌很简单,模具都是现成的。浇铸好了之后,打磨的光可鉴人,然后装上指北针。
不到两个时辰,所有人豪强都人手一个,喜滋滋的回到了咸阳城。
他们进城之后,恰好碰见了王绾。
王绾正要去找李斯。
现在满咸阳城都在说他是槐谷子的同党,王绾觉得,必须要和自己的盟友李斯解释一下,否则两人出了嫌隙,就更加难办了。
结果他走到半路上,就看到那些关东豪强,个个脖子里挂着奖牌过来了。
王绾有些纳闷,心想:周贵不是说,这些豪强不肯买奖牌吗?怎么他们人手一个?难道周贵胆大包天骗了我?把钱中饱私囊了?
这时候,豪强们已经走到王绾面前了。
行礼之后,这些豪强一脸讨好地看着王绾:“丞相大人,昨日你的话,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啊。我们回去之后,思前想后,都买了带奖牌的指北针。”
王绾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有点疑惑,但是对方买了指北针,总是好事啊。至于和周贵的账,不着急,慢慢算。
结果那些豪强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添油加醋的说道:“我们为了买指北针,昨夜几乎没有睡觉,一大早便带着钱,去了商君别院。”
王绾愣了:“这指北针,是从商君别院买来的?”
豪强们连连点头:“是啊。谪仙已经没有这种指北针了。我们苦苦哀求之下,谪仙才肯帮我们做了一批。花了足足三千万钱。”
“这特么……又便宜槐谷子那畜-生了?”王绾心中嘶吼,肺都差点气炸了。
忽然,他觉得心口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有点喘不上气来。
又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遍体生凉。
又像是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耳朵听不清楚周遭的声音了。
又像是老眼昏花,看这个世界都模模糊糊的。
紧接着,王绾感觉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柔软,周围的房屋都在晃动……
可惜,周围的关东豪强,谁也没有发现。
他们还在一脸讨好地说道:“丞相大人,我等真的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忠于大秦啊。当然了我等对丞相和谪仙,也是十分敬仰的。你们二位的话,我都愿意遵从。”
“正因为敬仰丞相,所以这三千万钱花出去,我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丞相觉得这样的指北针好,我们立刻就买来了。”
“日后,我们的子弟在朝中任职,还希望丞相大人能够照拂……咦?丞相?丞相大人?”
“哎哎哎?丞相大人,你怎么了?”
“快扶住,快扶住。”
“快来人啊,丞相大人晕倒了。”
王绾病了,纯粹是被气病的。
丞相大人身体抱恙,在朝中算是一件大事了。陛下亲自派了宦官前来探望,并且嘱咐王绾好生休养。
宦官走了之后,文武百官也络绎不绝的来了。
王绾感觉心里暖暖的,原本抑郁的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
结果正在开心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债主。
这十个朝臣一脸干笑着拜见了王绾,然后隐晦的说道:“丞相大人无需忧心。那些金银铜铁,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我等在朝中多受丞相大人栽培,若大人不方便,我们就只当是报答大人了……”
这十个人以为王绾还不起钱,所以急病了。因此专程来安慰他。
结果王绾听了之后,心中更是恼火。
一朝宰相,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尤其是自己的下属。
于是王绾沉声说道:“诸位放心,老夫一向恩怨分明,做事清清楚楚。欠了你们的东西,自然会还给你们。”
这十个人又很尴尬的表了一番忠心,然后走了。
王绾叹了口气,感觉刚刚恢复的身体,又变得不好了。
中午的时候,淳于越等人到了。
王绾与淳于越客客气气的聊天,气氛倒也融洽。
结果就在这时候,听外面传来了李水的声音:“听说丞相大人病了?本仙专门来探视的,还不快带路?”
王绾心里有点发堵,怎么这家伙也来了?
李水是和李信一块来的。
进来之后,李水一眼看见了淳于越,咦了一声:“姐丈也在?”
淳于越脸色铁青:“是谁你姐丈?”
李水干笑了一声:“是是是,是小弟唐突了。当着众人的面,不应该如此叫你。”
淳于越着急的辩解:“便是没有旁人,我也不是你姐丈。”
李水干咳了一声:“是,小弟都懂……”然后朝淳于越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淳于越气呼呼的一甩袖子,朝王绾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李信在旁边一脸无奈的看着李水:“你为何总要逗弄我姐丈?”
这话恰好被淳于越听到了,他指着李信叫道:“老夫也不是你姐丈。”
李信一听这话,顿时双泪齐流,仰天长叹:“阿姊,你尸骨未寒,淳于越便不认了。什么儒家传人,什么礼学大师。原来如此悖逆人伦,毫无亲情可言……阿姊啊,我要给你上柱香……”
淳于越气的头疼,他指着李水和李信,胳膊都在颤抖:“你们……厚颜无耻,老夫……老夫耻于与你们同朝为官。”
随后,淳于越一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