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确实是楚地百姓写的。就是当日李水假扮盗贼,李信假扮官兵,狠狠的坑了宋留一把之后,宋留对李信感激涕零,写在战袍上面的。
嬴政听到李信的话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带兵入楚,平定战乱,深得民心啊。”
李信说道:“是。陛下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谁不想过上好日子?项梁谋反,天怒人怨。人人渴望王师,望眼欲穿。”
嬴政龙颜大悦,对李信说道:“三千孤军,平定楚地。功勋卓著啊,李信,真乃我大秦栋梁。”
夸赞了这一句之后,嬴政又赐万金,良田千顷。
朝臣们都看的羡慕不已,赏赐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份宠信啊。李信原本就深得信任,这一次再立下不朽奇功,更是嬴政身边的红人了。
等奖赏完了李信之后,嬴政就看向李水,微笑着问道:“你战袍上的四个字,也是楚地百姓写的?”
朝臣们都窃笑不已。
凡是智商正常的人,大概都知道,李水确实有些鬼主意,但是不太懂带兵打仗。他们猜测,战神两个字,多半是李水自卖自夸,自己写上去的。反正这家伙厚颜无耻,什么事干不出来?
李水看了看众人的神色,一本正经的向嬴政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这四个字,是军中将士写上去的?”
嬴政脱口而出:“当真?”
满朝文武也抻着脖子等着,显然都有些不相信。
李水面不改色,指了指旁边的李信:“李大将军,可以作证。”
李信无奈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将士写上去的。不过是会稽王的护卫,并非臣带领的三千人吗。”
李信说这话的时候,心很痛。他始终认为,这四个字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现在居然要当场送给李水,不知道为什么,李信总有一种爱妻被夺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淳于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一会,忽然说道:“近日咸阳城中,不少人吹捧谪仙,说什么文武双全。莫非,谪仙当真懂得带兵打仗不成?”
有武将甚至笑嘻嘻的问:“谪仙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如何押送粮草的?如何侦知敌情的?可否传授一番?”
李水淡淡的说:“排兵布阵,一偏将即可为之。押送粮草,乃军需分内之事。至于侦知敌情,那些细作个个了如指掌。这些,并非一军主帅分内之事。弄明白了这些,也做不成大秦战神。”
那几个武将有些不服气的问道:“那如何才能成为大秦战神?”
李水淡淡的说道:“战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同高明的棋手,跳出棋局之外,从容布局,谈笑间,反贼灰飞烟灭。似尔等冲锋陷阵,勇则勇矣,然而可为将不可为帅也。”
那些武将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嬴政看着李水,越看越是满意。李水在个人武力上,或许不如李信。但是诚如李水所说,做一军主帅,要的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要有大局观。这个心态,似乎正是治理天下需要的啊。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由此人做伏尧的师父,再合适不过了。
嬴政看着李水身上的战袍,微微一笑,心想:当然,此人的脸皮若能薄一点,那就更好了。大秦战神这四个字,即便是军中将士送的,这样堂而皇之的穿到议政殿上来,也实在是……
对于李水,嬴政同样赏万金,良田千顷。
在赏赐完了之后,嬴政似乎意犹未尽,当场命小宦官研墨铺纸,写了“文武双全”四个字,交给李水了。
李水捧着个四个字,很骚包的绕着议政殿走了一圈,让所有朝臣都看了一遍。
那些朝臣两眼望天,有些无奈:为何……为何这个无耻之徒,运气总是这么好?
走过一圈之后,墨迹也已经干了,李水就小心翼翼的把这幅字收起来了。
随后,他向嬴政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臣将会稽王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嬴政的目光顿时一热。
这个儿子,在越王山上被围困十余日,几番陷入绝境,他岂能不担心?从内心深处,嬴政确实想要见一见他。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有朝臣站出来,说道:“槐谷子,藩王入咸阳与否,要奉皇帝诏令。你自作主张,实乃僭越。”
李水扭头一看,说这话的人是王绾。
李水有些纳闷:“这个老好人,一向不太表态,今天怎么忍不住了?”
不过,王绾站出来之后,又有不少群臣开始批判李水。
李水忽然明白了,不是王绾这个老好人想要跳出来,而是他们觉得,李水做的这件事,确实不合理。
藩王不奉召,不得入咸阳。这是当初实行郡国并行制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
你槐谷子凭什么自作主张?你把自己当皇帝了吗?
这些朝臣,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终于可以好好的把李水批判一番了。
等他们的批判声稍微落下去一点,李水淡淡的说道:“除会稽王之外,哪位藩王离开咸阳了?陛下规定的期限还没有到,只当会稽王外出游玩了一遭,现在回来了。难道不可以吗?”
朝臣顿时一愣:怎么忘了这回事了?会稽王是提前去楚地的啊。
这家伙,一马当先到了楚地,结果赶上了项梁叛乱,等叛乱平定,其他藩王还没离开咸阳。不得不说,这会稽王真够倒霉的。
朝臣们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从大义上批判李水更顺手,因此就把火力集中在僭越上,咬死了李水不应该自作主张。如果藩王可以随便离开咸阳,随便进入咸阳,必然酿成大乱。
李水忽然委屈的说道:“这是淳于博士教我做的啊。”
淳于越差点吐血,大声叫道:“谪仙,你莫要血口喷人。”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淳于博士,整日说什么人伦,说什么孝道,什么礼义。”
“我听了之后,深以为然,大受启发。觉得会稽王,乃陛下之爱子也。譬如诸位朝臣有一子,帮着你们看守城外的宅院。忽然有一日,城外来了强盗,将宅院围困数日,这小子奋力周旋,终于保住了宅院。”
李水看着朝臣:“诸位,你们不打算见见自己的儿子吗?难道你们平日满嘴的道德人伦,竟然冷漠至此?”
朝臣们沉吟了一会。李斯微微一笑,说道:“陛下乃天子,天子家事,岂可等同于世人。”
李水眯了眯眼睛:“廷尉大人的意思是,天子就应该没有道德人伦,灭绝人性吗?”
李水的话只说了一半,李斯就吓坏了,连忙喝道:“谪仙,你莫要血口喷人。”
王绾叹了口气:“谪仙,老夫辩不过你,不过,藩王不可随意入咸阳啊。一旦有变故,恐怕会危及到大秦江山。”
李水好奇的问:“怎么会危及到大秦江山呢?”
朝臣们都沉默不语,他们显然有话要说,但是又不肯说。
李水淡淡的说道:“无非是觉得,外地的王侯有异心,随便入咸阳,会结交朝臣,内外勾结,引起叛乱,是不是?”
朝臣们都点了点头。心想:既然你自己说出来,那就是你的事了。
李水呵呵笑了:“那么诸位的意思是,陛下的公子之中,有人想要犯上作乱?这朝廷之中,有些大臣,想要结交藩王,图谋不轨?”
朝臣们脸都白了,齐声说道:“谪仙,你莫要血口喷人。”
李水一脸委屈:“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
嬴政看着群臣争吵,一直微笑不语。
这时候,淳于越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了,语重心长的说道:“谪仙,天子家事,毕竟关系到整个天下。与百姓是不同的。天子家中,自然也有人伦,也有亲疏。然而事关天下安危,万民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