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算了算,这百镒黄金,也只够用数月的。因为颇为苦恼。”
“后来下官想了想,若非廷尉大人赠送我宝剑,我何至于被剑灵要挟?因此这百镒黄金,应该由廷尉大人拿出来才对。”
周围的人都听傻了。
当初,李斯可是花了七千万钱买了这把宝剑啊。
现在可好,供养剑灵也要钱?你赵佗是有多大脸?不,你还要脸吗?
李斯也一脸震惊的看着赵佗:这种奇葩的理由,他也好意思说出来?
李斯周围的朝臣更是义愤填膺,有些人甚至已经撸起来了袖子,只要李斯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上去,把赵佗按倒在地,暴捶一顿。
但是李斯只是愤怒了两秒钟而已,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了。
他是真的开心。
因为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不是正要找机会抹黑赵佗吗?
赵佗越是嚣张,百官就越是同情自己,这是自己树立名声的好机会啊。
哎呀呀,这个赵佗真是个妙人啊,为何老夫的心思他总是误打误撞的猜中呢?
于是李斯对赵佗说道:“赵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啊。不错,这把剑是老夫送给赵将军的,如今出了问题,确实应该老夫负责。赵将军放心,等朝议结束之后,老夫定然立刻派人,将百镒黄金送到将军府上。”
赵佗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溜走了。
周围的朝臣都鄙夷的看着赵佗的背影。
有些人颇为不平的对李斯说道:“廷尉大人,为何要如此纵容他?”
李斯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赵将军乃人才也,而我李斯最爱财。七千万钱都不在话下,何况百镒黄金呢?”
周围的人都心悦诚服,一脸敬佩的看着李斯。
淳于越就站在不远处,捻须微笑。
旁边有个博士低声说道:“淳于大人,这赵佗简直是无耻之尤,为何你不生气,反而微微有赞许之意呢?”
淳于越说道:“赵佗虽然无耻,但是李斯却主张以德报怨,以礼服人。这口口声声主张法家的人,越来越倾向于儒学了,老夫岂能不高兴?”
旁边那博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赵佗,不过是小人物罢了。他是不是无耻,无关痛痒。若李斯能倾心儒学,那么我大秦的风气,必定能有所改观啊。”
李斯赞许的点了点头:“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而另一边,王绾也捻须微笑。
王绾身边的人低声说道:“丞相大人,你一向与廷尉交好。如今廷尉被人如此欺侮,你为何满脸笑意?”
王绾微笑着说道:“你以为,李斯当真被人欺侮了吗?这朝堂,水深得很呐,你还看不透。”
那人一脸敬畏。
而王绾心中感慨:李斯,好快的动作啊。前几日刚刚说了要抹黑赵佗,现在就开始动手了?
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的让赵佗如此配合?真是让人费解啊。
李信小声对李水说:“槐兄,我记得不久前,你好像让赵佗去管李斯要黄金来着。”
李水嗯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
李信说:“你说,刚才赵佗是不是在完成你给他布置的任务?”
李水想了想:“好像是。”
李信又说:“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李水说道:“只有你我还有赵佗,三人知道。”
李信皱了皱眉头:“这就奇怪了,为何我看不少朝臣,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呢?你看看淳于越,再看看王绾……他们脸上都带着古怪的微笑。”
李水向周围看了看,果然和李信说的一样。
于是……李水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李水感慨了一句:“我只能说,这朝堂上的水,太深了,我真是看不透啊。”
…………
议政殿大门打开,百官入朝。
朝议和往日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起初的时候,百官还希望皇帝能提一提胡亥的事情,告诉大伙为什么胡亥公子被关在宫中。
但是嬴政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这意味着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给朝臣任何求情的机会。
于是,朝臣们也很识趣,没有多嘴多舌。
对于始皇帝的脾气,他们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什么事可以劝谏,什么事不可以劝谏,如果闷着头做了愣头青,回头腰斩的时候,哭都来不及。
等政事说完了之后,朝臣们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李水。
按照习惯,这时候李水应该跳出来胡作非为了。
但是李水什么都没干。
朝臣们微微有些失望。
以前李水没来的时候,朝堂上岁月静好,他们已经习惯了。
李水到了之后,动不动就闹事,他们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但是后来适应了,觉得倒也不赖。
现在可好,吃瓜吃习惯了,忽然没瓜了,于是上朝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嬴政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就看了旁边的小宦官一眼。
小宦官会意,正打算告诉百官退下。
忽然,赵腾站出来了。
众人看见赵腾出来,都有点紧张。
赵腾这家伙,可是六亲不认啊。他只认陛下一个人。
前一阵子,赵腾似乎和王绾、李斯走的有点近。不过,那也只是有点近而已。
如今赵腾居然站出来了?他要弹劾谁?此人若是想要弹劾别人,可不会提前透露消息啊。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赵腾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听说御史冯刃疾,要弹劾某位大人。”
朝臣:“……”
这样也可以?
冯刃疾弹劾不弹劾别人,为什么要由你帮着告诉陛下?
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
嬴政也有点纳闷,他看了冯刃疾一眼:“冯刃疾,你要弹劾谁?”
冯刃疾的冷汗早就下来了。
他本来的打算是在后面装死,一言不发到朝议结束也就好了。
没想到,赵腾居然主动站出来,把自己给报上去了。
这家伙……太坑人了。
冯刃疾看了赵腾一眼,对方也正好回过头来看他,并且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赵腾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满朝文武,只有你能告倒槐谷子。冯兄,勉乎哉!
嬴政微微有些不快,提高了声音说道:“冯刃疾,朕问你,要告谁?”
冯刃疾被嬴政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他慌乱的走出来,说道:“臣……臣谁也不告。”
赵腾微微有些失望。
这时候,冯刃疾身边的一个人说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冯大人,你身上掉下来一张纸。”
这人名叫韩枚,和冯刃疾一样,在朝堂之上,官职不高。因此和冯刃疾的位置很近。
韩枚从地上捡起来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
这张纸上所写的,就是昨天晚上,冯刃疾和赵腾敲定的状告李水的各种罪状。
冯刃疾慌乱的说道:“没什么。”
随后,他想把纸抢回去,但是纸上的内容已经被韩枚看到了。
嬴政冷着脸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韩枚说道:“似乎,是冯大人的奏章,要状告某位朝臣。”
嬴政看向冯刃疾:“念来听听。”
冯刃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想要撒谎,但是在这种地方,他不敢撒谎。
谎言随时会被戳破,一旦被戳破,死无葬身之地啊。
于是他把纸展开,硬着头皮念道:“臣,冯刃疾,状告谪仙槐谷子。槐谷子屡次利用内史府,与人合谋告状,实则宣扬他的谪仙楼,牟取暴利。日前,因为一把宝剑……”
朝臣们都一脸敬佩的看着冯刃疾:“这家伙,有胆识啊。”
而李水一脸无所谓。
李信低声说道:“槐兄,又有人告你了,这次你打算怎么办?”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小声说道:“李兄,你听错了,他什么时候告我了?”
李信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这第一句就是在告你啊。”
李水说道:“我怎么听着是在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