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夜深人静,微风从半掩的殿门吹入,带着丝丝凉意和淡淡的幽香,便是女官不断递送奏折的脚步声仿佛都停了下来。
燕国又闹暴乱了!
李玄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鼻梁,自从吞并燕国后这群刁民就没有消停过。
“看来是寡人对他们太过仁慈了。”年轻的国君眼中杀意涌现。
坎国的百姓对他来说是子民,兑国难民主动来投也算子民,可这些冥顽不灵的燕国人李玄筱可没有一丁点的怜悯。
‘派第一火枪队前去镇压。’
提笔写下回复后,李玄筱将折子放到立即处理的奏折中,伸手拿下一本奏折却是一愣。
批完了?
看着桌案上空空如也的托盘李玄筱愣了愣神。
继位以来这么多年来这个位置第一次出现了空置。
李玄筱皱起秀眉:“来人。”
宫内外无人回应,李玄筱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报送奏折的女官和伺候着的宫女竟都靠着床沿睡着了。
是谁?汉国奸细?燕国叛军还是江湖刺客?
李玄筱慢慢起身取下不远处的焚寂剑握在手中。
想要刺杀朕哪里有这么简单?
李玄筱拔出长剑,身上自聚山河龙气,人主气象凝聚成一条巨龙围绕盘旋。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要想刺杀李玄筱都需要过龙气这一关。
转身,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大殿的琉璃地砖上,砸出一个浅坑。
眼泪如洪流般从眼底涌出,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不会流泪的李玄筱突然发现,不会流泪只是因为自己身边再没有一个能让她宣泄情感的亲人,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大殿中的素裙女子,李玄筱再难压抑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疲惫。
“师父来看了你。”白瑾瑜笑着伸出双手。
下一秒,一个纤柔的身体撞入怀中。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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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已经摆脱脆弱情绪影响的李玄筱面色微红的站在一旁,十根手指都快要拧成麻花。
许是好久未哭了,这一哭起来仿佛洪水泻闸,几乎把白瑾瑜胸口全部打湿才终于停下来。
一天内被两个女子哭湿胸口,你可真是渣呢,白瑾瑜暗暗吐槽。
烘干胸口的泪水,白瑾瑜抬头看向自己的这个弟子。
比起十年前那个粉嘟嘟的小丫头,如今的李玄筱已经越发出落成了大姑娘,算是彻底长开了。
明眸似星,朱唇如樱,酥胸蜂腰,天生丽质……
只是在这份美丽之下,白瑾瑜却看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息,一股子毫不起眼的黑气在弟子皮肤下游动,这是病状的反应,如若不注意甚至会减短寿元。
“手伸过来。”
李玄筱不知师父为何突然让自己伸手,但还是下意识的将手递了过去。
白瑾瑜伸出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前者的手腕上,李玄筱这才知道师父是在给自己把脉,忙想将手收回来,却被师父严肃的目光瞪了回去。
“你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白瑾瑜声音低沉且严肃。
李玄筱低头沉默不言,不敢与师父对视。
“要我唤醒她们来询问?”白瑾瑜指了指还在沉睡的宫女和女官。
无奈,李玄筱只能低声道:“这几日因为燕国叛军之事没有睡好。”
燕国乃是坎国与汉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并不在八卦十国之列,但燕国却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
一年前燕国被坎国所灭,逃亡的皇子联合各方郡守结成联军,正在原有的坎国边境上肆虐。
各郡县的求救信一份接着一份送到皇宫,李玄筱也正在为此头疼。
“多睡伤气,少睡伤肝,久坐伤肉,久立伤骨……肝脉之沉,沉而弦长,肾脉之沉,沉实而濡,循刀责责;新张弓弦……”白瑾瑜没有钻研过医学,但道家之中医学本就是单独的一门学问,耳语目染之下白瑾瑜也知道基本的脉象。
听到师父的话,李玄筱难得的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问道:“很严重吗?师父。”
“现在知道紧张了,之前不好好睡觉的时候在干嘛?”白瑾瑜翻了翻白眼,道:“从脉象来看暂时不会出事,但那只是因为你现在年轻,身体顶得住,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
“嘿嘿”听到自己暂时没事,李玄筱咧嘴一笑,如盛开的鲜花般夺目:“我也不想的,可国事大于天,这些年坎国不管是地盘还是人口都长得太快了。”
白瑾瑜这才想起,十年前兑国受难,几百万难民在自己的指引下到坎国逃难。
如此看来,李玄筱睡不好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别嬉皮笑脸。”白瑾瑜冷脸道:“我虽然从未接触过朝政,但也知道一个国家的运转不肯只靠一个国君来维持,三公九卿、招日道人还有许温书都是吃白米饭的吗?”
当初李玄筱继位,虽然白瑾瑜并没有在坎国待太久,但也算是将上下打点一通。
以护国圣兽的身份承认李玄筱为国君算是打通了官府,然后又以功法和破界果为筹码让招日彻底效忠李玄筱,最后又让许温书收李玄筱为弟子,算是扫平了所有阻碍。
李玄筱会过得这么累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
“大权独揽。”白瑾瑜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这应该是李家的通病,不管是李文志还是李若俊都想要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为君者当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如果我只是想当个平凡的君主,我完全可以将所有事情都丢给大臣们去做,爷爷、父亲还有师父为我留下的基业便是挥霍一辈子也挥霍不完。”李玄筱的手指终于不再交错,小女子姿态再也难见,如今的李玄筱不再是白瑾瑜的弟子,而是大坎国的国君。
“可是,我父皇的仇谁来报?坎人所受到的屈辱谁来洗刷?许老师曾说九世之仇犹可报乎?百世之仇犹可报!汉国给我们大坎带来的伤痛弟子如今还记忆犹新
师父,从我坐上这个位置开始,我便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大殿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特别是白瑾瑜。
当初刘佩率兵伐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逼迫自己现身,后来虽然被调节,但两方的梁子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白瑾瑜都偷偷的推到了李玄筱身上。
甚至还将公羊学派的许温书介绍给了李玄筱当老师。
而公羊学最出名的三大核心便是:大一统、三世说和大复仇。
李玄筱对刘佩的仇恨这么多年不减反增,与自己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