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
封无缺眉头紧锁，一股棘手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错，朱勉朱老爷已经失踪了一个月，而尸体是昨日才发现的，有路人说，朱勉三日在醉花楼露过面，所以，此次找世子来，就是想判断这个朱勉是真-是假。”
“世子在醉花楼大呈威风，应该有所发现才是。”
霍居胥怕封无缺不明白似的，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封无缺顿时也明白了，对方是把自己当做了目击证人来审讯的啊。
脑海重新浮现当日的情形，诸多细节如今一想，确实有颇有可疑之处，眉头一蹙，开口道：
“我觉得，是假。”
封无缺思忖了片刻，将自己的判断说出。
“为何？”
“首先，第一点，朱勉平日在京城的形象，作风就是大善人的形象，作风也是低调，而醉花楼是青楼，风尘之地，所以真正的朱勉是不可能到青楼这种地方去的。”
其二，我见过那个朱勉朱老爷。这位朱老爷了，除了长的像富商之外，眼中对我的兴趣程度似乎不小，不仅如此还刻意讨好我，可我和朱勉根本不熟，甚至没有见过面。
其三，那位朱老爷在案发之后，就消失在了醉花楼，这一点颇为可疑，所以我猜测，醉花楼的那位必然是假的。”
封无缺的三点理由每一点都有依据，经得起推敲。
几乎能判定，当初看到的朱勉就是假的。
“他对世子感兴趣？据我所知，朱勉早年是马商起家，所以性格彪悍，加之后来家资愈厚，一般不会搭讪他人，跟别提讨好别人。”
霍居胥沉声道。
“那三日前的朱老爷是假的，而真的朱老爷早已被杀，昨日才被发现。”封无缺目光一凝，觉得可以拍案了，可心中又疑惑，于是开口道：“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抛开一切来说。朱勉，是真是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青楼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杀人？他杀的这些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的杀人目的又是什么？”
封无缺一脸抛出几个问题。
“世子说得有理，不过这动机可不是想查就能查的。已经有不少人推测过千颜老魔的杀人的目的。
但是都一无所获，此魔头杀的人里，上至达官贵人，朝廷高官，勋贵子弟，下到平民走卒，痞子混混，青楼女子，乃至一位偏系公主，都惨遭他的毒手，杀人的对象种类如此繁杂，包含了各个职业。根本没有相同点可言，而杀人的目的多数人猜测都是倾向于为了练魔功。”
霍居胥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
封无缺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肯定有动机。尸体皆是在青楼之地发现，说不定就是那魔头想要告诉所有人的一个重要的信息，比如他的惨痛经历就在青楼中发生过，又例如青楼给过他不好的印象，而剥人皮则是魔头报复的一种方式。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原因，再凶恶的魔头也一样。只要查清楚其中的关系，那就能真相大白了。”
封无缺查看着死者的名单，脑中不禁回忆起这些人物之间的共同点。
痞子混混...高官...富商....乃至青楼女子....
这些东西根本就连不起来，甚至毫无关系，难道他们全部都参加过荒野求生不成？
等等...都参与过...
封无缺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这些人都做过某件相同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
他马上对旁边的霍居胥说：“这里有没有被杀之人的所有生平。”
“有的。”霍居胥点点头，转身在一处冰柜中拿出一大堆案牍资料。
封无缺拿出案牍资料，一张一张的翻看。
不知是那位朝廷官吏，生平十分多，足足有一本书这么厚。
可封无缺也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看。
看完官吏的，再翻看平民以及流痞混混的。
发现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二者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关联。
这个参加京都的朝会，然后那天判了个什么案，内个打了架被关进牢里关三天，还有服劳役的记录。
足足翻看了半个时辰，凭借着七窍玲珑心，用心的查阅每一句话，每一句信息。
数以千记的信息进入大脑。
封无缺愣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直到翻到朱勉本人的生平，封无缺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翻开第一页。
是朱勉早年起家在西北马商的经历，后来遇到兵乱，漂流到沿海苏杭一带，再到商队发现一片盐田，被朝廷委任，承包采盐，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商业纠纷，打的一些官司，这些案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最后几页，他发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案子。
“严氏民女案。”
这个案子是朱勉所有经历的案子中比较特别的一个。
“有关于这个案子的详情吗？”
封无缺指着这个五个大字问道。
“恐怕很难，这个案子是五年前发生的，这里不可能有这个案子，在朝廷的案牍总司里应该能找到。”
霍居胥摇摇头，这个案子太过久远，不可能在地牢中存储。
“可以拿到吗？”封无缺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个案子很重要，很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成败在此一举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一些时间。”
“我觉得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封无缺认真的说。
“哦？当真？”
霍居胥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相信。
他查了一个月都没有一点线索，这位封世子，来了一个小时不到案子就要破了？
“我不敢说满，全看你了。”
封无缺也是摆出一副你求我办事，你还质疑我的姿态。
“来人！”
霍居胥沉默片刻，喊了一声。
“在。”
一道黑影在地牢中央出现。
霍居胥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去，把这个案子的当年的案牍拿来。”
“遵命。”
封无缺知道，这肯定也是除魔司的人，天品除魔卫能传唤黄，玄，地品的除魔卫。
不亏是天品，效率果然高，不出一刻钟，那人便立马返回。
手中拿出一卷已经枯黄的卷宗。
封无缺抱着期待的心情缓缓翻开卷宗。
永安五年九月初十
初秋，东南风。
审讯严氏民女被强一案。
民诉，告朱家公子朱唐玷污严氏。
...
判定结果，严氏性狂荡，嬉淫，勾引朱唐，构诬陷，欺骗官府，罚百两白银。
家资尽没，抄家充公。
主审官：高韦，陪审官：刘永和
看完整个案子，封无缺大致有了思路。
就是严氏告朱唐强奸，然后官府经过一系列流程，判决严氏诬告，然后赔钱，朱唐胜诉。
这里面疑点很多。
百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告如此有钱的朱家，这里面明显有隐情。
很可能这个严氏就是被冤枉的。
朱家有钱，买通了官府，所以才能胜诉。
封无缺将自己猜测告诉了霍居胥。
“世子的意思是这个严氏很可能跟千颜魔头有关联。”
“不错。说不定是他的亲人或者是朋友之类的。”封无缺十分笃定道。
“可还是差一点，这魔头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并不大。”
霍居胥还是觉得这样解释有些勉强。
一个五年前的案子拿出来，这样太突然了。
“霍都统若是接受不了，不妨看看，这个名字。”
封无缺拿起案牍，修长的手指指向落款处。
“刘永和。”
“刘永和是当年的陪审官。”霍居胥目光微微凝重。
刘永和是现任除魔司地品第一高手，外号“千人屠”，杀过的魔头不计其数。
“还有这个。”
霍居胥看着案牍，缓缓读出了上面的几个大字：“严氏独居，有一弟。”
“严氏有个弟弟，两人相依为命。”
霍居胥也觉得事情开始不简单了。
“大人，不妨翻一翻这一沓案牍中有没有一个叫高韦的。”
霍居胥尝试去找，结果查看半天，在一封案宗前停了下来，眼神不动了，瞳孔一缩。
“高韦，安州知府，两个月前毙于繁绣楼。”
“果然。”
封无缺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淡淡道：
“当年的故事应该是这样，五年前，一位少女唤作严氏，长相貌美，出身贫寒，与弟弟相依为命，一日，朱家长子心生歹念，强奸了严氏，于是严氏选择了报官，可她万万没想到，朱勉，也就是五年前的朱老爷，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出钱买通了官府，纵使证据确凿，却还是败了。最后破产，家徒四壁，含恨死去，而弟弟为了给最爱的姐姐报仇，于是有了现在的千颜老魔。”
“如果这一切都说的通，那这写被杀的平民，流痞混混，还有公主，乃至人皮面具，又作何解释？被杀的上百人里面，难道都与这个案子有关？”
霍居胥还是觉得有疑点。
封无缺没有回答，而呆在了原地，嘴角用轻若蚊声的音量喃喃道：“或许，案子之后还有更为悲惨的命运吧。”
“这些都是推测，不能作为最后的结果公之于众，青楼之地的含义若是弄不清楚，那这魔头的踪迹也无法摸透。”
霍居胥修为虽高，可是也拿这魔头没办法，有易容术，简直是在大海捞针。
“全部真相，还要看明天。”
封无缺转过身去，朗声道。
“明天？”
“对，明天的洛阳诗会，也正好是在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