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缺……”
随着歌姬报出名字，东华阁的大厅中稍微安静了下，才子大儒都是微微蹙眉，显然没听过这号‘奇女子’。
欧阳正眨了眨眼睛，狐疑望向远处的歌姬，确定她没念错后，才略显茫然，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下方的诸多才女：
“这名字……倒是耳熟，嗯？封无缺，是哪个封无缺？”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眼神古怪的望向角落的一张酒桌。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坐在大厅旁边喝茶的封世子，站起身来，眼神倨傲，透着独一无二的自信：
“没错，正是在下！”
“噗——”
坐在封无缺身旁的万凌然，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拍着胸口，憋的有些难受：
“大哥，你……你这……笑死我啦……哈哈哈……”
全场只有万凌然在笑，其他人都鸦雀无声，满眼都是错愕和不解。
万凌然之内的富家子弟，钱多人可不傻，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清楚，卖诗词也不可能买这种千古名篇。
就算想出风头，至少也买个男人的诗词，稍微能搪塞过去的。
这明显是饱经风霜的女子写的诗，从堂堂王侯世子笔下冒出来，还‘日晚倦梳头、也拟泛轻舟’？
这等娘炮之举，是他们这种世贵干的事儿？
欧阳正等人知晓封无缺武艺过人，但不善文墨，却没想到封无缺连抄诗都不会抄，这和国子监大考，把考卷上的名字一块儿抄了有啥区别？
全场鸦雀无声许久，若不是封无缺的身份摆在这儿，不少才子佳人都开始冷嘲热讽了。
诗会是文雅之地，王侯子弟买诗本就为人所不耻，以前小打小闹蹭名气也罢，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燕王姬玉揉了揉额头，酝酿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
欧阳正身为监察大夫，性格秉正，名义上又是封无缺的授业恩师，饶是孤傲的性子，此时也臊的老脸通红，一排桌子：
“封无缺！你身为武侯世子，当把心思放在朝政，民生之上，跑来诗会凑什么热闹？”
这话是让封无缺赶快滚，别丢人，算是给个台阶。
可封无缺今天过来，就是找骂的。
封无缺做出不知悔改的模样，走到大厅中央，摊开手环视一圈儿：
“诗会人人可入，我写了首好词，凭什么不能过来？”
你写了首好词？
全场才子佳人差点被这句话憋死，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没骂出声。
在场几百号人，又不是瞎子。
谁看不出这词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落魄女词人’写的？
你封无缺身为肃王世子，一代天骄，和‘饱经风霜的落魄女词人’沾边的，估计就一个‘的’字。
你要买诗抄诗，至少抄个靠谱的啊？这模样肯定是被那女词人阴了还不自知。
买诗被当庭指认出来，可是遗臭万年的下场，封无缺死不承认非说自己写的也在情理之中。
可欧阳正给了台阶不走，非要跳出来当靶子，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真以为是武侯世子，在场就没人敢说话？
案头之后，脾气一向爆的齐宗盛直接就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
“胡言乱语，你当在坐的都是大字不识的三岁小儿？这首词若是你写的，难不成你还女扮男装这么多年？”
“哈哈哈……”
在场嗤笑声不断，不少官家小姐偷偷瞄着身着白衣的封无缺，暗暗嘀咕：“长的比女人都漂亮，女扮男装也说不定……”
齐宗盛一句话出口，脸色便是一僵，仔细打量封无缺几眼，似乎在确定是男是女。
燕王姬玉脸色十分古怪，抬了抬手：“无缺是男儿身，这词....嗯....”
嗯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才不伤感情。
大厅中嬉笑声不断。
封无缺见火候差不多，按照预订的方向发展，自然是摆出面红耳赤的做派，倔强的开口：
“这诗就是本世子写的，你们都不许笑！都给我闭嘴！”
齐宗盛还没见过这么不知悔改的太学生，一拍桌子怒声道：
“你说是你写的，何人能证明？”
封无缺一时语塞，做出哑口无言的模样，眼睛望向别处，一副就是不承认抄诗的做派。
齐宗盛看见这模样便怒火中烧，又是一拍桌子：
“何人能证明！”
封无缺依旧无言以对。
便在众人看笑话的时候，一道正义凛然的声音，忽然在高台上响起：
“我能证明！”
大厅中倏然一静。
封无缺死不悔改的脸色一僵。
华灯满堂，熙熙攘攘的东华阁大厅内，随着这道包涵正义的微弱声音响起，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把目光移到大儒们就坐的高台上，却见一个婉柔女子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眼中还有几分气愤，显然是觉得在场的文人不该辱人家清白。
欧阳正皱了皱眉：“声瑶，你证明什么？”
欧阳声瑶仪态端正的福了一礼，面向诸多瞩目的才子佳人：
“这词本就是许世子写的，只是不图虚名懒得和你们争辩，你们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场的才子佳人左顾右盼，不知该怎么和这位姑娘解释，恐怕是个被封无缺的花容月貌迷昏了头的小姐，不看情况就瞎起哄。
封无缺是不是抄的，他们能不明白？
而此次事件的主人公封无缺，则心惊胆战的望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恨不得上去灭口。
好不容易才背上‘窃诗’的名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齐宗盛见欧阳声瑶提出异议，便蹙眉开口：
“纵容包庇，可坏了一身清名，你如何替他证明？”
欧阳声瑶有恃无恐，正想把封无缺的老底都抖出来，证明封无缺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而是个‘文武双全、年少老成、城府极深、前途不可限量的’大才子。
不过封无缺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瞧欧阳声瑶的模样，便晓得她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当机立断，上前开口道：
“罢了！欧阳姑娘仗义执言，封某感激在心，但这首词真的是我抄的，不敢连累姑娘一身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