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格力古主动袭击了他们,但谁知道呢?
杀完人还把尸体留在原地属实有些嚣张,如果今天还有病人上门立刻就会发现,他们必须处理一下现场。否则就算能证明这是个该死的异教徒也要浪费不少时间。
不是不能合法、正规地解释这件事,但后续的事件处理会很麻烦。雾凇镇的领主不在这里,小教堂的牧师未必有水平分辨异教徒。要是等海肯那边的证人过来德尔塔更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如果本地乡绅要因此开法庭,他们恐怕就要被踢出队伍留下来等待传唤了。
虽然可以强行离开,但暴力抗法对名声不好。
好在学院队伍晚上就要出发,他们只要让尸体别在今天被发现就算解决了这事。
“安佩罗姆,把门锁一下。”
等到门锁上,又放下门栓,他们才安安心心地想着处理尸体的法子。
现在是上午六点半,没有病人会这么早上门,大部分人都还在干活,他们还能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找值钱的东西了。”德尔塔很有经验地开口:“我搜里面,你搜外面,这样效率更高。”
安佩罗姆很快适应了德尔塔杀人的事实,胸口中的两发弩矢提高了这个行为的正义性,让他没有那么抵触。他转到柜台后面,又犹豫地回头:“可这么做就和入室抢劫一样。”
“这是合法的战利品。”德尔塔劝解他:“他先攻击了我们,还用了十字弓这样的违禁品,就算经过法庭审判,他的财产也是要分给我们的,我没把房子背走都算好的了。现在只是暂时跳过了审判的步骤而已。何况我一会儿会留下信息,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杀死他的理由,等到归程时再顺路到这里接受审判。”
“人也不是你杀的,只要我在就行。而你受了伤,理应获得赔偿,所以随便拿啦!”精灵混血一只手也能熟练地翻箱倒柜,清理出一个空柜子将格力古的尸体塞进去,并且顺手摸走药剂师的钱袋和表。
“你说得对。”安佩罗姆彻底抛下多余的想法,开始正义地收集战利品。
二十三枚克朗,这是格力古留下最大额的钱币,剩下的都是数不胜数的便士、先令这样的零钱,大概有几百枚。除了克朗几乎没有携带的价值,他们能带的重量是有限的,必须都留给更有价值的事物。
比如药膏、比如珠宝首饰、比如炼金手稿!
德尔塔强行打开了某个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了一叠需要运用蒸馏法的药剂配方,它们被使用秘文记载,只有插图让德尔塔知道这确实是配方。
同样有很多药剂师是不识字的,因此会通过绘画的形式来记录配置的过程,这逐渐形成行业习惯,识字的药剂师也会画出配置流程来作文字记录的补充,用来教导自己的学徒。螃蟹小说网首发 www..
不过这字迹还有些眼熟,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避风港的药剂师留下的字迹么,他就是格力古?还是说是他的老师?”
避风港的药剂师卷走了所有的昂贵药材储存逃离了海肯,他当时还以为这个家伙会离海肯远远的,防止史黛拉报复回去,没想到会滞留在雾凇镇。有门店的药剂师可不多,何况是在镇上,这不是很容易就能查到么?
他回头看了眼门口,安佩罗姆还在专心致志地翻箱倒柜,便沉下心思去探寻格力古的灵体。
黑色的灵性水流冲刷在格力古的灵体上,将其完整性破坏,橙黄色的灵光聚合物如同盐落入水一般迅速融化,其中蕴含的知识汇入德尔塔的记忆库。
照例是体验了一遍了他人的人生,德尔塔结束体验后直接蹦出句脏话:
“这人是傻哔消音词吧!”
他气得发抖,简直恨不得把格力古再杀一遍。
和他最初的猜测不同,格力古并非是乌农的信徒,但和他们有过合作。
避风港的上一任药剂师确实就是他,而格力古放弃了这一份高薪工作的原因是他和异教徒的合作破裂了。
他之前利用避风港的便利建立起自己的炼金室,私自配制魔药售卖。其中主要是用来稳定血脉的汇流药剂,这些药剂被提供给利亚诺等异类血脉持有者。在异教徒们放弃了其他更麻烦更贵的渠道后,格力古垄断了这桩交易。因为他相信他们必须依赖自己的药剂供应,就开始不断抬高价格,逼迫他们支付更多。
直到今年四月份,格力古从一位关系较近的异教徒那里得知乌农降下了新的恩惠,那些异教的骑士再不需要药剂来稳定血脉了,并且有找他算账的意思。他吓得魂飞魄散,逃到雾凇镇的安全屋里躲起来。
安全屋的表面情况就是他的学徒开的药剂店,也就是德尔塔现在所在的这一家店。
他的学徒从来没去过海肯,他也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学徒,因此他认为异教徒无法通过这条线找到自己。
后来,异教徒确实来镇上搜索了一阵,这是学徒告诉他的。但他们没有收获,又离开了小镇。格力古不敢放松,又躲藏了一周后才相信他们不再追捕自己了,但还不敢完全相信,而是让学徒去海肯探一探情况,
而他的学徒已经快两周没回来了德尔塔认为是在返程中因为靠近大路被妖灵杀了,他必须出面经营药剂店,否则就必须典当自己身上的贵重品才能继续生存滋润的生活。他一边辛苦工作并不,一边担惊受怕,怀疑那些异教徒发现了异样,已经把自己的学徒杀害并且准备找过来了。
他也不敢逃,孤身一人在外旅行也别等异教徒了,野兽就先把他撕了。
然后德尔塔和安佩罗姆这个奇怪的组合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敢肯定他们都不是海肯本地人,但也不是南境来的那儿的人可不会保养得这么好。
那么这两个人是异教徒的可能性就十分大了,他知道有一批新的异教徒恰好要在最近抵达海肯,他进行了一波试探,德尔塔全部中招,于是坐实了异教徒的身份。
格力古不敢大意,将这两个人诱骗进安全屋,想要联合里面的机关一次性解决两个人。
然后他就死了。
德尔塔反复翻看那一段记忆,不敢相信有这种人、这种巧合。
格力古先是假定他们都是乌农信徒,再从之后的对话里寻找证据:
他询问德尔塔是否是罪犯,德尔塔否定,并声称异教徒斩断了自己的手。但德尔塔的肩膀伤口因为使用了半神器时光飞逝辅助愈合,其伤口痕迹显示是几个月前受的伤,而断臂则没有受到这个待遇,简直像是昨天才砍下来的,还很新鲜。
这一点确实不能怪格力古,半神器是绝对的意外因素,导致他有了误判。
于是格力古得出了结论一:德尔塔异教徒的身份确凿无疑,他是砍了一条别人的手臂来自己这里示威,威胁自己也要砍自己的手。只是碍于白天不好动手。
格力古再次询问德尔塔口中异教徒的结局,德尔塔的回答是被阻止并杀死,但脸上没有喜悦和炫耀的神色,反而非常阴沉。这明显是在暗示要把格力古拦截在雾凇镇解决掉,格力古得出了结论二。
第三次,格力古询问德尔塔如何杀死异教徒,德尔塔告诉他自己学过剑术,但德尔塔肩膀断处的横截面显示出肌肉并不发达,并非是常年练习武技的水准,手上也没有茧子,显然还是在撒谎,这是结论三。
接下去是德尔塔询问是否可以装更多药膏,格力古已经认定德尔塔是异教徒了,他知道新来的那批异教徒会在海肯待很久,所以远行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于是这个问题也被曲解为“我一会儿要杀了你,你现在给我多配点药吧,给我省点麻烦。”
“真的是傻哔消音词啊!脑子里内心戏这么多,怎么不想我点好的呢?还觉得我的表情凶神恶煞,他长眼睛了没?”德尔塔蹲着,右手把旁边椅子的扶手捏得咔咔响。他还得注意声量,别把安佩罗姆吵过来。
意外的是,这个药剂师还是个二流法师,是在野的师徒传承获益者,但他没打算用法术解决德尔塔和安佩罗姆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自己有能力近身制住德尔塔,再让机关解决另一个。
他从这些记忆里得知,药剂师格力古早年还当过诈骗犯,还用毒剂杀死过同行的旅者谋取财物,不过在学会坐地起价后也开始做“正经”生意了。
“他要是不动手,我真当他是个普通人,原来还是个罪犯,避风港怎么还招这种人?”德尔塔倒很高兴格力古有这样经历,不至于使他因为误会杀了这个家伙内疚。
哈斯塔嗤笑道:“灵智蒙尘犯到我们手上,该是他命里当有此劫。”
“我们这里不是仙侠世界,说话注意点。”
“哦。”
德尔塔从格力古记忆里得来的知识并不多,五种之前没学过的正规魔药、二十七种壮阳药剂的具体配方,还有四种妇科护理液的配法。而号称能够壮阳的秘术、单方秘药、护身符制作法则数不胜数。
什么黄药师......
“怎么这么多腌臜的玩意儿!”德尔塔整理着记忆边抱怨道:“国王该专门为他创造一个壮阳大师的荣誉称号。你可不许看,我一会儿要把大部分他的记忆都删掉,简直是垃圾!”
哈斯塔气急:“谁要看这个,我只是好奇他真的没别的本事了吗?”
“还是有一些的。”德尔塔调动了一些画面出现,那是第一视角的格力古配置药剂视角。
“那五种魔药配方还算有用。而且他有很多使用正规炼金室的经验,我们现在还没资格进入高塔的高级炼金室,有了这些经验就能快速上手了。知道那些器皿该如何清理,什么样的火候会伤害到器材,冷却管需要定时冷却的频率等知识都很有价值。”
五种魔药分别是轻微提升精神集中的飞行药剂、提升感官的天国药剂、提高疼痛耐受度的升华药剂,增幅力量的勇猛药剂和让人能够暂时提升肌肉掌控度的魔蛇药剂。
怎么还是怪怪的?德尔塔琢磨了会儿,决定以后给它们编一套新名字。
就这点为数不多的配方,他都知道其中两种效果更上位、价格更实惠的替代药剂配方,可见格力古属实不是什么正式炼金术士。
“我已经收拾好了。”安佩罗姆用一块四方的布把收集来的财物都包起来轻巧地提在手上,心中的忐忑表现到脸上就具现为两条拧在一起的眉毛,加上本来身材就壮硕,这一形象颇有几分江洋大盗的气势。
“你先等我一会儿,顺便帮忙拿一下这些。”德尔塔把自己找来的贵重品塞到安佩罗姆手里,自己则找了纸笔墨水开始记述自己的姓名和杀死格力古的理由。
他特意写下了格力古在海肯背弃了契约逃离避风港,并且和异教徒有勾结,相信有这两个理由,本地乡绅会去联系海肯执政官,而这一旦被证实,德尔塔之后也不必再回雾凇镇一趟了。
“可以了,我们走吧。”德尔塔将羽毛笔轻轻放下。
安佩罗姆点点头,走到前面去开门。
德尔塔告诉他:“你走在前面,我会将脚印处理掉的。”
街上果然没什么人,这个时间段,大概连女人都到河边打水、洗涤衣物了。他们的双脚快捷地运动着,而德尔塔迈动腿脚的频率更高些。与此同时,他的长袍底下还探出一些阴影构成的触须,拨动积雪将他们来去的脚印抹平。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镇长安排的房子,在进去前,安佩罗姆还是犹豫了。
“这件事要告诉他们吗?”
他毕竟还不习惯这么做,德尔塔的习以为常也让他感到自己和真实世界格格不入。
德尔塔看了他一眼,宽慰道:“当然,这不是我们的错,我来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