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这么说,冯敬和冯遇表情都有些矛盾。
一方面对冯宝仪抄家那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冷,一方面又心疼这个从小宠爱到大的宝贝。
反观冯朗挺淡的,虽然他也疼爱冯宝仪这个妹妹,但终归不像冯敬和冯遇那样,从小到大娇宠她,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冯遇提起的话茬,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虽说如此,但她总归是以冯家的名义沦为罪奴的,我……”
“她在教坊司要杀死我们所有人呢!”秦如馨突然打断冯遇,气愤了一句。
秦如馨当初为了孩子不得已接客,冯家男人听闻后,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淡。
可现在冯宝仪做了那么多坏事,冯遇的态度竟然还向着冯宝仪。
秦如馨实在听不下去。
“这话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杀你们?”冯敬大吃一惊,这太离谱了。
秦如馨被问住了,看向宁依棠:“我也不知道,棠棠说的,我们还被冯宝仪饿了好几天呢!”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宁依棠。
不光冯家男人好奇,老夫人她们也很好奇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冯宝仪突然消失了?为什么冯家人突然被秦妈妈好生照顾?
宁依棠轻轻抬眸,目光落在秦如馨处,“此事涉及教坊司一些秘密,当初没有告诉你们是怕给你们带来威胁,稍后我会详细向父亲禀明此事,看父亲要如何处理?”
宁依棠这么说,说明事情足够严重,众人也不敢多问了。
宁依棠在众人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单凭她笼络卓煜,救回冯家这一点,就让人不敢轻视。
不过,众人心里忍不住犯嘀咕,究竟是什么,让宁依棠如此讳莫如深。
“好了,不提她了,我们一家人能团聚在这里就够了!”老夫人沉着面色开口。
冯敬微微心惊,连老夫人对宝仪的态度都这么冷淡了?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敬心里揣着疑问,面上顺着老夫人道:“好,我们吃饭,棠棠你多吃点。”
宁依棠轻轻点头。
之后的饭桌比较安静,饭后大家明显疲惫,冯敬便让众人各回各的房间去休息。
宁依棠初进府,冯敬早早让人去打扫了新的院落给宁依棠居住。
宁依棠跟着冯敬指派给她的小丫鬟翠心前往东院。
走着走着,宁依棠停下脚步,“这院子是谁的?”
只见眼前是一所繁花锦簇的院子,院门上书星月阁,哪怕经历了无人打理的冬季,花草略微凋零,也依然能看出当时的胜景。
内里,二层小楼立在院中央,雕梁画栋,很是精致,每一处角落都透着精心的设计。
翠心说:“这是大小姐……嗯,不,是……前小姐住的院子。”
宁依棠定定看着,回忆起冯敬对冯宝仪的宠爱,为冯宝仪亲自排队买点心,当时她就觉得这份父爱很浓烈。
如今,看着这所院子,宁依棠才知道她所看到的冯敬对冯宝仪的好,还只是冰山一角。
翠心看着宁依棠似乎有些伤感,气愤道:“冯宝仪已经不是冯家人了,姑娘才是咱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按我说就应该让小姐你住在这院子才是。”
宁依棠眼神闪了闪,没有说什么,收回目光,抬脚离开。
她的房子就在冯宝仪的星月阁后方,名书香苑。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宁依棠问。
翠心答:“以前二公子和……冯宝仪常在这里学习读书,老爷就把这院子改名为书香苑。”
宁依棠抿了抿唇,抬脚而入,院子不大,但也精致,正房已经打扫出来,正开门透气。
宁依棠走进去,床铺帷幔洗漱用品等已经临时换了新的,乍一瞧挺好,但细看还是透着敷衍,仿佛是来别家做客的。
宁依棠深吸了口气,并未过分在意,毕竟她刚入府,时间仓促……
“翠心。”宁依棠轻声道:“我刚入府,对府内不熟,需你来伺候我梳洗,置办一些常用物,另外我惧冷,晚上还需烧会儿炉子。”
宁依棠不想表现得太惶恐,该吩咐的就吩咐,从今往后,她是尚书府嫡女,这一点毋庸置疑!
“是,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给您办妥。”翠心笑言。
下人们最会审时度势了,冯家众人对宁依棠的态度,足以让她们恭恭敬敬地对待宁依棠。
翠心去忙,宁依棠坐下来,看着陌生的房间,叹了一声。
其实,终归是有些不自在。
这才刚来一日,宁依棠竟有些想念住在小院里的闲散生活。
刘叔刘婶更宠宁依棠了,变着花样给她做饭补身体,没事陪她弄弄花草聊聊天,宁依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用担心刘婶刘叔笑话她。
可在冯府,宁依棠不得不小心行事,谨言慎行,生怕一举一动不得体或者露怯。
不知为什么,激动兴奋的心沉寂下来后,总有种无处安放的漂浮感,落不到实地上。
来冯府的第一天,无眠!
同样无眠的还有很多人。
冯敬房里。
只剩冯敬和冯夫人的时候,冯敬便无所顾忌,想知道什么问什么,把冯家女人进入教坊司后的每一个过程都问得清清楚楚,其实最关心的无非就是宁依棠和冯宝仪。
宁依棠就算了,冯夫人除了说宁依棠厉害,也没别的话了。
但冯宝仪就不一样了,冯夫人嘴里的冯宝仪忘恩负义,出卖身体,愚蠢至极,可恶至极。
“有什么误会吧?”
冯敬听完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是不信的。
他从小教养大的女儿,虽然骄纵一些,虽然在危难时候太过害怕做了一些糊涂事,但总不至于是那般不自爱不自尊的下贱之人。
就算不是亲生的,冯敬依然挂念冯宝仪,那份爱不是说没就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