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林叙睁开眼睛，想起昨天的一幕幕，仍旧有种在梦里般不真实的感觉。
“你醒啦！”江月凑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着腰，墨黑的长发从她耳后微微垂下来，灵动的眸子瞧着他，元气满满的：“早。”
林叙还是不太习惯，起身道：“早。”
“你睡好久。”她一步一跳的跟在他的后面。
“……”
昨晚折腾到凌晨两点左右，现在不过早晨七点，五个小时而已。
林叙去洗漱：“鬼不睡觉吗？”
“也可以睡，但没必要。而且我是妖！”
“我给你留了电视，无聊可以看电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留的是什么？哪个美少女看《动物世界》啊？”
林叙不再说话，开始刷牙。
江月双手背在身后，半靠在门上，“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纯白色泡沫绵密丰富，他含着泡沫有些口齿不清的答：“今天周一，要上课。”
“大学？”
“嗯。”
“大一？”
“嗯。”
“你为什么要考离老家这么远的大学啊？”
林叙一言不发的开始洗脸。
江月透过镜子看着他，又问：“你一会儿要刮胡子吗？”
“今天不用。”
“你几天刮一次啊？”
“长出来了就刮。”
林叙把脸上的水擦干，问她：“你要洗漱吗？”
“不用。”
“懒鬼。”
“……都说了我是妖！”
“为什么总强调这个？”
“因为妖比鬼好听啊，而且妖精都很神秘，一听就很厉害。”
“懒月。”
“？”
虽然懒妖也并不好听，可为什么不是懒妖？
江月瞪他一眼：“不刮胡子的邋遢鬼，我看的里，男主都是每天刮胡子的，你一点都不精致。”
“什么？”林叙顺手把洗手江里的水擦干，问：“《总裁的一夜九十九次索情》？还是《霸道总裁每天对我掐腰猛宠》？”
“……懒得理你！”
“少看点不切实际的傻瓜书。”
“切。”江月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林叙简单吃了早餐，一边等公交车，一边找江月的身影，但一直到挤上公交车，都没看见小女鬼的影子。
早高峰的公交车不但拥挤，还弥漫着各种早餐的味道，林叙戴着口罩，隔绝了大半，但仍顶不住韭菜的袭击，挤下车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轻灵的窃笑声。
“臭死你！”
林叙回头。
在人来人往的公交站牌旁边，衣衫单薄的她尤为显眼。
江月隔空对上他的视线，小眉头向上抬了抬，几步走在前面。
回头看见林叙还站在原地，催促道：“快一点，别又迟到！”
“你不能进学校。”林叙道。
身旁路过的行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奇怪的左右瞥着，又步伐匆匆的走开。
林叙连忙几大步到江月的旁边，和她并行，为了让“在打电话”伪装得更明显，特地掏出了有线耳机，才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跟着我一起进学校。”
“为什么？我之前不是也一直跟着你去所有地方吗？”
林叙想起在苏纯家听见的对话，便觉得不安。
如果江月的存在被其他人察觉到，很可能会为她带来麻烦。
他对此完全一窍不通，帮不了她。
何况如果昨晚的黑影再出现，在学校里人多眼杂，很难办。
江月再问：“那你要我去哪？我在锦城，还能去哪？”
“先回家。”
“回家？干嘛？”
“回家等我，我回去之前，不要乱跑。”
“……”
“记得回去的路吗？”林叙说着，停住了步子拿出手机，“我先叫一辆车送你回去吧。”
“你要一个鬼坐什么车……”
“我和你一起。”
“时间来得及吗？不会迟到吗？”
“会。”林叙的手指在软件上滑动，选择目的地：“门窗我都关好了的，不要应任何妖怪的话，我回去会自己开门，当心有妖怪伪装成我。”
说着，转身寻找附近好停车的点。
“我自己回去，跟着你太慢了。”江月说着，小手伸出来一摇就消失了。
林叙不放心的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遍，确定没看见她的身影，仍旧有些不放心，试探着：“江月。”
周围无人应声。
“江月？”
仍旧安静一片。
他这才立刻向着学校赶去。
他步伐迈出去没多久，先前二人站着的地方才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她微微偏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虽这么说，可眼睛微微眯起，唇畔还带着笑。
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她才转身心情大好的轻声哼着歌儿沿着回家的路走。
…………
教室里。
“坐过来？”
林叙收到消息，向后看了一眼，拿起书本挪到了周雄的旁边。
周雄哈欠连天：“你都不知道帮我占座的。”
“难得能在早晨见到你。”
“昨晚游戏打了个通宵，又困又精神的，干脆来上课算了。”
周雄说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早知道先吃个早饭再来了。”
“书呢？”林叙看着他空荡荡的桌面。
“不知道丢哪儿了，你给我个笔记本装装样子。”周雄说着就伸手从林叙那里拿，再抽了一支笔，吊儿郎当的开始转笔，“我新学的，帅不？”
林叙眼都没抬，“嗯。”
“给点评价啊！”周雄显然不满意。
“子随父，有我三分帅气。”
周雄换了只手，继续转笔。
上课铃响，教授走进来，点完名开始讲课。
周雄手里的笔不停，拿了一根再拿第二根，转着总觉得不趁手，看着林叙那一副矜冷认真的模样，嘶的骂了一声：“靠。”
他们是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同班的同学，也是唯二从清远镇考到锦城的学生。
倒不是因为这所学校像清北那样难考，是因为远。
清远镇和锦城在地图上像一南一北的两个极端，中间漫长的路程隔着不同的文化习俗和生活习惯，地域的气候差异更是天差地别。
周雄想不通，明明初中高中的时候，他和林叙都走的是“痞帅”路线，怎么突然林叙就变了，开始走优等生这种他想跟风也跟不动的路子？
他看着林叙。
睫毛比一般男生的要浓密一些，眼珠子不似平常人般泛棕，是漆黑的，这眼型好像是丹凤眼，又不完全像，没传统丹凤眼那么妖孽，一点也不显女气。
挺白的。
下颌线比周雄未来的人生规划都要清晰。
阳光透窗照在他握着笔的手指上，周雄伸出自己的手，模仿他抓笔的姿势，但总觉得不对味儿。
“周雄。”
林叙叫他。
周雄挑眉：“放。”
“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只是在发呆！”
“你能？”
“我也吐不出。”说完周雄就意识到自己被套进去了，骂了一句就继续转笔。
过了一会儿，周雄问：“老家山里出事情了，你今年还回去吗？”
“不回。”
“不去看江月了？”
“嗯。”
“哦。”
周雄沉默了没一会儿，又准备开口，林叙打断道：“你要是实在没事情做，睡一觉，晚点陪我去买点东西。”
“买啥？”
“纸钱，香烛。”
“你要在这给江月烧纸钱？和清远镇十万八千里的，江月能收得到吗？”
“她应该可以直接拿走吧。”
“啊？”
“闭嘴，睡觉。”
“行。”
周雄趴下埋着头。
几秒后。
“那在这里的话，我们是不是得做个什么法事，把她的魂儿千里迢迢的请过来，好让她拿走啊？别万一拿不到，她到时候托梦骂咱们。”
“……”
“你说呢？”
林叙不再理他。
但思绪却不禁随着他的话里的“法事”联想到了江月出现的那几天，正是清远镇出事的日子。
是巧合吗？
还是什么……法事？
上午总共就只有两节课，周雄住校，上完就直接杀回宿舍去补觉了。
林叙在教室里多呆了一会儿，一直到人都慢慢的散尽了，才起身将东西收好向外走。
门口一直站着的黑影动了一下。
漆黑的一整团，没有露出眼睛，但林叙能感觉得到，它一直在盯着他。
是昨晚的那个。
林叙从门口经过的时候身体上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但目不斜视。
步伐也不紧不慢，丝毫不受影响。
黑影始终待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动，盯着林叙向前走了很远一段路，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哑沉闷的音节。
林叙的步伐不自觉的微微一顿。
但也正是这一顿，那黑影迅速追了过来！
林叙步伐加快，可黑影的速度更快，像一阵风，极速的朝着林叙袭去！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