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真是神勇绝伦呐,以八千兵马攻营,由巳至未,不到两个时辰,击溃敌军三万,全灭敌中军。”
“如此雷霆迅猛,攻势果决,当今之世,罕有其比矣,唯古之霸王可以超越。”
随着庐山大营被汉军彻底打崩,一万多人的笮融中军大营被团团全灭,左右两营也彻底溃散奔逃,
这场战役便彻底板上钉钉,剩下的只是追杀零散逃寇的工作。
诸葛瑾也不禁亲自出城劳军——当然是在数百精兵的护卫下行动的,以免路上被溃散的散兵游勇冲撞。
来到庐山大营,亲自观察了战场地势,见了关羽、甘宁前后夹击冲杀之状,诸葛瑾不由发出上述感慨,非常诚恳。
关羽与之相见时,看似一脸淡定,实则胡子都忍不住微微抽搐,跟着法令纹上的肌肉一起跳动,显然情绪控制得很辛苦。
但他还是要哆嗦着捋胡子,傲然道:“笮融匹夫,虽众而不足惧。看似有三万人,还不如去年我踏破刘勋大营、再回头迎击纪灵那一战凶险!
真正跟我交上手的,也就不到两万人,左右两营起码还有一万多敌人,还没打就因为笮融被杀溃散了。”
诸葛瑾并不介意关羽具体怎么灭掉的敌人,他只是中肯地点评:
“不管怎么打赢的,如此大胜,还这般干净利落,那必是当世名将才有的战绩。
经此一役,豫章全郡平定在即,叔父能顺利赴任、执掌全境,多赖云长之力。”
关羽得意地拱手回礼:“子瑜去年助大哥在广陵绝处逢生、站稳立足之地,我今日不过投桃报李,不必挂怀!”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番,诸葛瑾正要为关羽庆功,但关羽却表示不忙,还要尽快追击残敌:
“左右营虽大半投降,可还是有死硬僧兵惧怕清算,在军溃时逃散,怕是各自不下千人。今日决战前,笮融派出两股偏师,杀掠袭扰周边村镇,各自也有两三千人。
如此算来,三万五千大军,被我直接歼灭、俘获、投降者,不过两万六七千。剩下这些无主乱兵若是为害地方,后患不浅。当趁此良机,尽快搜捕迫降。
另外,刚刚拷问俘虏,得知笮融在海昏县、南昌县还各自留兵三千镇守。要防止其中罪大恶极者畏罪逃窜,最好立刻派人快马去永修县传讯,让叔至领兵去海昏等处迫降。”
诸葛瑾郑重点头感谢:“云长所虑甚是,是我得意得太早了,既然如此,就再辛苦你们一两日,勇追穷寇,除恶务尽。待南昌拿下,再与各位痛饮庆功。今日且先把功劳记下,绝对不会少了诸位有功将士的。”
诸葛瑾当下让人把运来劳军的酒肉赏赐发下去,反正再急也要吃饭的嘛。
今天的庆功宴,自然是人人都有鱼吃有酒喝,主食敞开管饱。
然后趁着士卒吃饭休息,诸葛瑾又当众宣讲了此战获胜后的赏赐标准。虽然很多部曲还在零散追敌,不在营中听不到,但有袍泽转述,也能让他们知道诸葛家不差饿兵,有功必赏。
每名参战士兵都得到了一百枚五铢钱的普发赏赐,有额外军功斩获、或是伤亡需要抚恤的另论。
斩获一级额外赐麻布一匹,绢帛一丈——这个赏格不算高,主要这次作战遇到的敌人,大部分还是民兵,以数量众多着称,也不可能给得太高。
如果是剃了头的首级,在统计战果时,诸葛瑾会让功曹暗暗记下来,到时候再补发两倍的金额。
但这个条件开始时并不会公然宣扬,怕的就是士兵们听说剃了头的首级更值钱、就赶紧把死人头的头发剪了多骗钱。
面对诸葛家的酒肉犒劳和赏赐,士兵们无不高呼拥戴,士气大涨。
……
由于忙着扩大战果,此后两三日,各路将领都被派了出去,
诸葛瑾暂时也没机会再每天亲自劳军,只能是听取斥候送回的战报。
而民政方面的工作,和接收安置俘虏、降军的任务,也比较繁杂,诸葛兄弟很快被这些俗事缠身。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关羽和诸葛亮的练兵改造任务,至少要持续两三个月,等战力彻底成型后,才会南下进攻笮融老巢——
当时这么定,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避开春耕播种的农忙季节,别因为打仗导致豫章百姓逃亡、生产受到严重破坏。
所以笮融的提前主动进攻,其实破坏了诸葛瑾的节奏。
笮融这家伙才没把豫章当成自己的根据地,只是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搜刮对象罢了。
百姓是否耽误农时,关他屁事。
他从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开始包围庐山营地,最后决战日是二月初十,此后几天追剿,可不得拖过二月半了。
柴桑县百姓的春耕播种时间,至少因此拖后了十天,虽然还能补救,可小幅度的减产肯定是免不了了。
好在受到这种程度影响的,也就是柴桑和周边临近小县。其他远离彭蠡泽的豫章腹地各县,并没有被影响。
而诸葛瑾却是颇有恻隐之心,不太看得了眼皮子底下的百姓受苦。柴桑毕竟是他在豫章夺取的第一个重要据点,战事结束后这几天,他就开始琢磨能不能弄点加快春耕播种效率,抢回农时的办法,倒也给他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
此后数日,诸葛兄弟一边忙着收编料理内政,一边倒也连续收了多条捷报,跑马圈地的形势很是明朗。
二月十一日,关羽就把笮融派出去负责烧杀劫掠、破坏周边村镇的那两只偏师,给截住了。
对方也没敢怎么动手,只有少数死硬僧兵、以及抢劫了太多财物怕被清算的恶徒,想护着财物突围。其他绝大多数士兵,都选择了直接投降。
被收编的郡兵、民兵总数约有三千人,其中郡兵五六百。
而那些想突围、拒不投降的,当然是被关羽追击重创,又斩获数百级,最后总计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死硬敌兵逃散,往西北而去。
相信这些死硬贼寇,也不敢继续留在豫章腹地作恶。吃了诸葛家这么多苦头后,他们多半会选择往豫章和江夏边境的山区逃跑,落草为寇当山贼。
要彻底肃清这些人,需要的工夫就比较长久了。
但好在这也不是诸葛家独自面对的问题,对面的黄祖同样会头疼。
消灭敌军偏师后,又过了一日,十二日这天,南边陈到又取得了大捷。
关羽在笮融被杀当天,就把笮家兄弟的人头,用快马信使火速往南送,给到了陈到手中。
陈到拿到之后,自然是信心暴涨,只点起了一千多人的郡兵,就敢去海昏县迫降。
海昏县的守军人数,其实有陈到攻城部队的两倍之多。
但陈到有朝廷任命诸葛家的诏书,还有笮家兄弟的人头,以及其他一大堆可以证明笮融主力已崩的物证。
海昏县守军不敢造次,看过人头后直接开城门投降。
些许有钱的僧众兵将怕清算,想卷了财物跑路,也都被反戈一击的民兵联手陈到灭杀,根本没能逃出城。
最后一共只杀了四五百人,把民愤大罪恶明显的恶贼干掉,海昏全县就彻底平定。
信心大增的陈到,一边回头给柴桑报捷,一边继续南下,并且从海昏又新抽了一千降军,前往南昌。
南昌县毕竟是笮家这两年来的老巢,虽然笮家兄弟都死了,还有些许旁支亲属、女眷家小在。而且南昌县也是笮融这两年来建造伽蓝佛塔最多、熔铸铜像最多的地方。
三千守城士卒,有相当一部分是死硬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还不肯降。
陈到暂时无法攻取,只好四面包围,防止贼人卷了财物逃跑,一边向关羽求援。
军情于二月十四送到关羽手中,他也不含糊,立刻亲提数千援兵南下,四天后抵达南昌县,略作修整,次日即发起了总攻。
南昌守军不过三千,还人心无主,面对三倍数量的汉军发起先登,民兵和郡兵终于瞅准机会反戈一击,助关羽彻底夺下城池。
笮家亲属家小和部分僧兵逃到城中几座伽蓝做最后的抵抗,自然是被火攻破门、随后全部杀光。
其余没有抵抗的伽蓝,关羽倒也没有一味纵火,只是让人把铜像全部搜缴了,太重不好运的就打碎运,回去重新铸钱和铸器物。
铜像必须运走,那是因为原材料值钱,都是百姓那儿搜刮来的。
房子是无辜的,其价值也不在土木石头这些建材,而在于百姓的辛苦劳作,贸然烧光岂不成了浪费民脂民膏?大不了挪用做其他用途,还能住人。
平定南昌县后,再往南赣江诸县,再无发生哪怕一次战斗,半个月之内彻底传檄而定。
直到这一刻,诸葛玄的豫章太守之名,才算是彻底名副其实了。各县籍册钱粮数据,也陆续统计了往南昌送。
诸葛家人核计一番后,觉得还是等南昌形势稍定,便由诸葛玄回到原本的郡治南昌料理日常政务。
豫章的面积实在是太广大了,相当于后世江西全省,柴桑虽然是交通要道、商贸重镇,可毕竟是全郡最北端,不便于掌握全郡腹地的情况。
所以诸葛家讨论的结果,就是诸葛玄去南昌,处理日常工作。诸葛瑾留柴桑,坐镇湖口,也便于负责防卫本郡不被外敌入侵。
要进入豫章,基本上只能走长江和彭蠡泽,不太可能走陆路的。所以东西南三面山区不必设防,只守住北面水路出入即可。
除非是岭南的交州人要进攻豫章,那倒是完全没法走水路,只能翻五岭上的韶关进入赣南——这种情况,两年前倒是短暂发生过,但将来不会再发生了。
两年前,朱皓刚刚打赢诸葛玄、随后被笮融谋杀时。
朱皓的亲哥哥、朱儁的另一个儿子朱符,当时正是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听说弟弟被杀,朱符就派兵由韶关入赣南,想跟笮融一战。
但朱符的部队还没跟笮融交手,南海郡就发生了叛乱,据说有来源不明的“夷兵”趁着朱符的嫡系护卫部队被调走、防务空虚的机会,杀进城把朱符全家杀光。
随后交趾太守士燮又出来“替天行道”,把杀了朱符的“夷兵”也灭了,为朱使君报了仇,并顺势以此功劳为筹码,请朝廷封了士燮的另外三个弟弟,也在交州各郡当太守。
所以如今豫章的南部五岭防线,是绝对不可能有外敌的,诸葛瑾坐镇柴桑,已足够确保全郡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