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从病房里出来,看到立在走廊里的傅斯川和宋延金。
他脚步顿了顿,一言不发,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宋延金看着他背影,抬脚追上去。
傅斯川见状,快速交代张珩:
“你先留在这儿,盯紧里面的人,别让她出事。”
张珩脸色肃穆,“是!”
傅斯川这才快步追上宋延金。
三人进入电梯,气氛格外沉寂,静到简直令人窒息。
直到坐上车,宋延金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商战,见他脸色黑沉,缓声解释道。
“我想着应该来看看她,趁着爸爸不在,有些话可以跟她敞开聊聊,有关她妈妈的事...,爸爸,我也有不对,我不该这么心急,刺激到了她。”
商战偏脸看着窗外,面无波动沉声开口:
“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宋延金蹙眉,“...我没想挑拨她和爸爸的关系。”
“你又不知道我会这个时候来。”
宋延金默下声。
商战沉沉叹了口气,“不是任何人的问题,是商淼淼这个孩子,她自己有问题。真要怪,也该怪我对他们不上心,没教养好她,我以为有阿义这样的好孩子带她,她总有一天,是会懂事的...”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
车内再次静下来。
宋延金也不好再问。
当天晚上,傅斯川接到张珩的电话。
他看向宋延金,“你爸安排人办了转院,他把商淼淼送走了。”
人送去哪儿,宋延金没问。
这件事好似不曾发生过,商战也没表露出任何异常。
婚礼前夜,万玺园的小别墅里。
孟彤和伴娘谢汀兰带来了许多关系不错的姑娘,今晚不止是男人们的单身派对,女人们也没闲着。
然而宋延金这个新娘子,却不被大家允许通宵。
大家喝茶打牌说笑了会儿,演习着明天接亲堵门时要做的游戏,直到晚上十一点钟,孟彤推着宋延金上楼回房间。
“...这么大的日子,新娘子明天可不能顶着两个黑眼圈,剩下的交给我!你赶快给我睡觉!”
宋延金好笑地看她一眼,“这话可真耳熟。”
孟彤跟秦屿结婚前夜,不知多兴奋,恨不能再拉几个人喝个通宵,被宋延金及时制止。
她当时说了差不多这个意思的话。
孟彤呲牙一乐,立在门外叉了叉腰:
“总算也还给你了!”说完就一把带上了门,将楼下的热闹喧笑隔绝在外。
宋延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
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傅斯川发来的照片,婚房布置的照片,像在给她汇报工作。
最后一句是几分钟前,叮嘱她孕妇要早点睡。
宋延金含笑回复了句【晚安】。
接着又从手机里翻出两条未接电话,是陌生号码。
婚礼前夕可能给她通电话的人太多,想到不能耽误任何消息,宋延金还是拨了回去。
那边倒是接的快,并当先开口道:
“喂?金珠?”
宋延金听到沉厚语声,略感意外,却又觉得预料之中。
“嗯,商义。”
商义顿了两秒,“我任务结束,今天下午赶到的京里,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还是淼淼的事情...”
宋延金在床边坐下,安静听着,她以为商义要请她替商淼淼说话,以缓解商战和商淼淼间的关系。
但商义没有,一开口就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淼淼小时候很乖,那个时候爸不常在家,他经常出任务,都是委托大院儿的婶子们和隔壁的曹叔照看我们。”
“每次爸回来,淼淼眼巴巴盼着,她没有妈妈,从有记忆起爸爸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期望爸爸能抱她能陪她,晚上能跟爸爸一起睡觉。”
“但从她会走路会说话开始,爸就不肯带她一起睡。”
“因为总也得爸的回应,她从羡慕其他孩子,逐渐变成了嫉妒,从青春期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变的叛逆又偏执,经常闯祸。”
“起先她闯祸,爸还会教训几句,再后来屡次再三,爸就更不管她了。”
“她认为爸爸不爱她,对她如此冷漠,都是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种念头的产生,令她越发偏执,直到十八岁生日那晚,她做了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商义的话停下来。
宋延金有所猜测,但也没有问出口,只是道:
“你现在知道那栋房子里有古怪,是不是觉得,商淼淼一切的转变,都有了合理理由?”
商义:“...是这样吧?因为她妈妈的鬼魂一直在影响她,所以我没办法教好她,我曾劝过的话她全都听不进去。”
宋延金垂下眼,“嗯,很大一部分可能,一个人的意志薄弱,很容易被邪念蛊惑。”
商义似乎如释重负,话也说的更流畅了些:
“这就说的通了,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没能想明白,她扭曲的思想观念到底是因为什么,就算她再渴望得到父爱,也不该做出违背三观和伦理的错事。”
“爸怒极了,直接将她从家里赶出去,还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我回来的时候,淼淼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一个月,日子非常苦,爸可以对她不管不问,我做不到。”
“我把她带回家,帮她说情,还让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否则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
“淼淼答应了,没过天,她就主动提出要出国,从她走后,跟我们切断了所有联系,爸也不闻不问,只有我每个月往她账户上打钱。”
“那段时间我很清楚,一切都回不到之前了。”
他苦笑了声,“本来她回国后,看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我觉得回不去也挺好,至少她往前走了。后来一起吃饭,因为就业的事情,她跟爸又大吵了一架,回国见第一面,两个人就不能和睦相处。”
“淼淼想从军,爸不同意,并已经安排了她从政的路子,我想着爸心里的坎儿过不去,让淼淼离开家也挺好,对女孩子来说从政总比从军要安逸一些,就帮着爸说话。”
“最后淼淼赌气走了,去了京里,原本这一切都该过去了,虽然她不跟爸联系,但我们俩时常有联系,也会聊到爸,她也关心爸。”
“直到你的消息传回来,淼淼就不再平静,她被你‘亲生女儿’的身份刺激到了...”
宋延金垂眼看着指尖,没出声。
商义道,“我知道,是她太敏感太偏执,但我一直在努力劝慰她,想平衡家里每个人的关系,主要问题就在她身上。”
“但我没想到,突然之间,一切又回到了那年,闹到要父女断绝关系的结果。”
“金珠,我一直跟淼淼说,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你是来加入我们,而不是来拆散我们的。”
宋延金哂笑,“你倒是难得这样长篇大论讲故事,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