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川醒了,这是件好事。
宋延金无心再顾忌别人,她立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窗,目不转睛看着医护人员检查他的状态,并耐心等着。
直到医生出来,示意她可以进去陪他一会儿。
宋延金迫不及待在护士的帮助下换好防护服,进入了傅斯川的病房。
她快步走到床边,低下身仔细端详他眉眼,嘴角轻扁细声埋怨了句:
“...你吓死我了~”
傅斯川看着她,嘴角扯了下,启唇发出低哑嗓音。
“让你失望了,你大概,还要继续保持这份惊吓。”
宋延金面色一顿,眼神紧张不由自主地打量他。
“什么意思?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斯川眉宇缓缓舒展,流露笑意的眼眸说不出的温润柔和,使得他原本偏冷峻的面孔,跟着暖化温和许多。
“...因为,他还没醒。”
宋延金定定看着他,视线一遍一遍自他眉眼间扫过。
他方才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戳进她耳膜里,戳的她脑袋嗡嗡作响,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傅...傅励”
“嘘~”
傅斯川皱了皱眉,悄声告诉她:
“别慌,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能成功。”
“你给我出去!!”
宋延金气怒低叱,“立刻给我离开他的身体,让傅斯川回来!”
“...别激动,我说了,我只是试一试,不会霸占他的身体...”
“那你还不快走?!”
宋延金眼神凌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命令他:
“立刻,马上,现在给我离开他的身体!”
傅励行苦笑,“好好好,你别这么凶,有话好好说.....”
宋延金强压住胸口里心惊肉跳的感觉,咬着字威胁道。
“你再敢擅自进入他的身体,我就摔了你的玉,听明白了吗?!”
傅励行一脸无奈,“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做不到,现在却能操控他的身体?”
“以前你还尝试过?!”
“嘿,就算我出来,阿川现在也醒不来,你不如陪我多聊两句,我很久没活着了。”
宋延金不想听,满眼抗拒地摇摇头,直接伸手剥他衣领。
傅斯川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曾把平安扣摘下来给她保管,但他一出来,她就把平安扣又给他戴了回去。
她认为这枚平安扣跟傅斯川是惺惺相惜的。
沈怡君也曾说过,人养玉玉养人,或许傅励行这个玉灵,可以庇护他尽快醒过来。
早知傅励行会试图控制傅斯川的身体,她一开始就不会把玉给傅斯川带回去!
她简直要被‘鬼魂附体’这件事给搞疯了!!
见她来真的,傅励行下意识抬手护住衣领,满口认错:
“好好!我现在出来,我就出来!你别动,啊——!你碰到他伤口!疼死我....哦~~”
宋延金拽住平安扣的手一顿,冷冷盯着他。
傅励行痛到脸色惨白,生生捱过这波疼痛,这才缓缓呼了口气。
他苦笑,“我出来,我走。”
话音刚落,原本醒着的人突然又阖上了眼,监护仪也随之发出刺耳的嘀嘀声。
宋延金看着监护显示器上逐渐拉长的线条,无助感瞬间席卷他。
医护人员很快冲进来,将她挤到一旁。
宋延金就呆呆站在床尾,眼睁睁看着他们实施抢救。
好在一切发生的快,平复的也快。
监护仪很快恢复正常,傅斯川依然沉睡,好像从未醒来过一般。
围在床边的两个医生面面相觑,齐齐长舒了口气。
护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请宋延金出去。
“宋小姐,看来傅先生现在还不能够探视,麻烦您先出去吧。”
宋延金怔怔回过神,眼眶通红看向医生:
“他现在,现在没事了吗?”
两位值班医生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其中一人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尚未脱离危险,还是让他单独待着,好好休养吧,明天一早等人都上班,我们再联合会诊,讨论个后续的方案。”
宋延金喃喃点头,“好...”
她顺着护士的引导,转身朝外走,又猛地想起来那枚平安扣。
于是脚步一顿,折回床边,将平安扣取下来,这才再次走出病房。
走廊里。
顾奕一直在外面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见宋延金出来,他连忙迎上前:
“金金,刚才怎么回事?他怎么样?”
“没事,只是身体虚弱,会好起来的。”
宋延金眼睫低垂,随口回答了他的话,便捏着平安扣转而说道:
“我累了,要去休息,你先回去吧。”
说完不等顾奕反应,便转身朝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去。
拿着平安扣走进休息室,她反手关上门,拎起平安扣看了看,喃喃自语道。
“好,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解释......”
她握着平安扣走到床边,脱掉鞋躺在小床上,阖上眼准备入睡。
许是身体和精神上都太过疲惫。
这一躺下,宋延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在梦中的草坪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坐在身边的傅励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身坐起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试图附在他身上?你难道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你想取代他吗?!”
傅励行盘膝而坐,手肘随意搭在两个膝头,昂着脸像是很享受日光。
他不答反问,“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宋延金语气含怒,“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他又经历了一次抢救!他滋养着这块玉,一直守护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傅励行睁开眼,脸上无喜无怒,淡淡笑了笑:
“阳光。”
“什么?”
“这里的阳光,我在这里呆了十年,常年晴空万里,唯独最近,一直多云,有点阴天。”
宋延金怒意稍顿,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看。
的确,每次来都烈日当空,这一次却凉快了些。
她皱了皱眉,“这代表什么?”
“你还不明白?”傅励行淡笑看向她,“我所在的地方,就是阿川的气运所化,他身体受损,精神虚弱,气运跟着变弱,所以我能从这里离开。”
他转过脸看向宋延金,“他滋养我,同时我也受其所困。”
宋延金眼睫轻颤,“你,你想离开?”
傅励行垂下眼,“十年了,我在等他放下,等他和爸爸重归于好,或许这是个机会。”
宋延金下意识摇头,“不...”
“让我借用他的身体,替他完成一些事,行么?”
“不。”宋延金拒绝地干脆。
傅励行淡笑抬眼,看着她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阿川如果在,或许也希望我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