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已经等了许久，明明已经等得很急了，却仍然保持着一名绅士该有的风度。
有来看病的病人没有地方坐了，他还会让出自己的位置，然后就板板正正地站在窗口，接着看他万年都看不完的报纸。
白须白发收拾得一丝不苟，面部丰满柔和，目光也很温柔，处处都表现出自己最佳的仪态。
这四一群手机不离手的病人或家属比起来，未免太格格不入了，总能吸引来不少目光。
卫子航走在前面，汪老跟在后头，还抱着一个细颈玉瓶子。
亚历山大赶紧迎了上去，同时还抽空向那些明显面露不悦之色的病人们行了一个礼，用温柔而又纯正的华语道：“真是抱歉，我是来复诊的，所以不必叫号，并不是插队，还请诸位谅解。”
然后所有人真的就谅解了。
这与对方是不是外国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这么一个礼貌绅士，看着又十分顺眼的外国老头，把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只会让人心地善良地去理解，而不是无理地吵闹。
进了诊室，卫子航把瓶子向他的怀里一放道：“里面有三颗药，每颗大概能抵得过五到八年。
你的钱没白花，你的利益也没有白交换，当然，剩了一些药材我留下了，你没意见吧。”
“当然不会有意见。”亚历山大接过瓶子，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我可以在这里吃吗？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好抢救我。”
卫子航笑道：“倒底是传说是长生不死的吸血鬼，已经老得要成精了。”
亚历山大笑道：“卫先生开玩笑了，我们这个小小的族群在那个饥饿而又愚昧的西方黑暗年代，只是比别人更讲究卫生，当然，也有一些自己独特的技巧，所以寿命普遍长久了一些，可当不得长生不死。”
“噢？那你能活多久？”卫子航好奇地问道。
亚历山大笑道：“十分标准的一百二十岁，或许，您的药，可以让我在小小的族群中再创造一个奇迹，如果能在阳光下再生活一百二十年，就最好不过了。”
“你想多了。”卫子航淡淡地道：“行了，你回去吧，药不会有问题的，我也没时间在这里守着你。”
“卫先生，倭岛之行，不必那么急的。”
卫子航一扭头，目光锋锐地望向亚历山大，淡淡的杀气开始升腾而起。
亚历山大这种老家伙的心头都是微微一惊，赶忙解释道：
“卫先生，千万别误会，您硬抗武圣，灭杀术门高手，尽剿丰王府高手，且又追杀奕丰王爷的事情，早就传遍半山世界。
而奕丰王爷逃亡倭岛意图收编另一支前清皇族，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卫子航一步步地向亚历山大走去。
亚历山大暗叹了口气，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多这一句嘴干什么。
同时，亚历山大的身躯微微一崩，已经做好了迎接卫子航怒火的准备。
这时，卫子航劈手夺过玉瓶，手上一紧，玉瓶发出崩的一声，布满道道裂纹。
“请解释，什么叫半山世界。”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道：“卫先生，请不要为难我，您不知道的，我无法向您过多透露，否则的话，会成为公敌的，我也会被族群抛弃。
一个被抛弃的吸血鬼，哪怕我是个鬼中贵族，一样会死的，世界很美好，我不想死。”
“那你就永远生活在黑暗中吧。”
卫子航说着，手上一用力就要捏爆瓶子，毁掉药丹。
这时，卫子航的眼前一花，手上一空，一把居然捏了个空。
亚历山大站在窗口处，手上小心地托着那个玉瓶，西装的衣摆微微地晃动着。
“卫先生，讲讲道理嘛，哪怕从单纯的契约精神上来讲，这药也是我的了。”
“哈哈，一个洋鬼子，居然跟老子讲契约精神？我信你个鬼！”
亚历山大无奈地道：“卫先生，您已经知道半山世界这个名词，剩下的，对您来说还难吗？何必再为难我呢。”
“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卫子航道。
用屁股想也知道，所谓半山世界应该是像亚历山大这样的吸血鬼、武圣、术门等等一切不为普通人所知的家伙们组成的一个小圈子。
而这个小圈子，对外都是保密的，就连林慧慧这等妖孽，也只是摸到了一个边而已。
不过，只要给她一个线索，相信她可以把对方的祖坟都挖出来。
倒是自己太急切，显得有些不地道了。
卫子航收起一身的凶戾之气，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亚历山大举了举瓶子道：“卫先生就不给点医嘱吗？”
卫子航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愤怒之下险些又犯了大错。
当初肖航之死，除了他身边的人都想让死之后，自己没有把医嘱说清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自己还是年轻，倒底还是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医患关系当中。
想到这里，卫子航端端正正地站好，向亚历山大行了一个大礼。
亚历山大吓得心头一惊，险些跳窗。
卫子航沉声道：“以医疗做为威胁追问与医疗无关的事，是我做错了，在这里，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亚历山大一愣，紧跟着心头一松，笑着道：“卫先生，我接受你的歉意，同时，也十分荣幸地看到您的医术又进了一步。”
卫子航的心头感慨，因为亚历山大说得对，这种针对于内心的，无法言喻的一种明悟，是多少苦修都无法达成的，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种自我正视。
卫子航接着认真地道：“服用此药，最好在午夜时分，初时洗经伐髓，必有痛苦，但是不会太过于难受，持续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三天。
在此期间，忌辛辣，忌房事，忌情绪过于波动，建议多食用牛羊肉，如果你们真的不是以血为生的话。”
亚历山大苦笑道：“我们真的不喝血的，都是当年某一小撮人穷凶极奢搞出来的事情，相比于人类的血液，我更喜欢火锅里的鸭血。”
“那就好，医嘱就这样，希望这样巨大的改变，不会让你过于困扰。”
“多谢卫先生。”
亚历山大现在也不提要卫子航帮他守着了，十分友好地跟他握手，同时祝他倭岛之行顺利。
临出门的时候，亚历山大突然回头道：“卫先生，请小心倭岛阴阳师。”
“不应该是忍者吗？”卫子航道。
亚历山大笑道：“不过就是一帮善于潜伏的刺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