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不光是魏琅嬅,周围的其他贵女全都立刻垂下头来,只用眼神相互交流着。
被点名的魏琅嬅眼珠转了转,连忙赔笑道:“原是郡主请来,是琅嬅多嘴了。琅嬅心直口快,盛家妹妹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盛知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见盛知春没回话,魏琅嬅将一口银牙咬碎,又顾及着荣华,面上的笑意仍旧未减。
打发了几个拜高踩低的贵女,荣华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顺便将旁边也收拾出来,朝盛知春招了招手。
“今后你便坐在这里,就在我旁边,我看谁还敢瞧你不起!”
盛知春抿唇轻笑,依言坐了过去。
刚刚就坐,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众人立刻坐直了身子,全都伸长了脖子向外瞧着,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位夫子来为她们授课。
盛知春并没什么兴趣。
她的任务是伺候好身边这尊佛,至于夫子不夫子的,与她也不甚相干。
只是,那位夫子推门而入,坐在讲桌后面,开口的声音却有些熟悉。
“诸位,我便是学堂的夫子,魏昭。”
盛知春抬头瞧去,魏昭身穿一件暗红色直裰,外罩一件藏蓝色圆领澜衫,腰间系了条双扣嵌玉革带,端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隽上。
他瞧见了盛知春,毫不避讳地望过来,脸上带着丝得体的笑。
盛知春愣了一瞬,将头扭了过去。
被荣华拉来已经很是意外,这魏昭又同顾小侯爷关系匪浅,若是小侯爷将她那夜想要为自己“选夫”的丑事告诉了魏昭……
她闭了闭眼,装作自己从来不认识他。
荣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视线在她和魏昭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尔后蹙眉歪头看向身边微微低着头的盛知春。
“你这是怎么了?”荣华端详着盛知春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刨根问底。
盛知春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多谢郡主关心,只是学堂里有些闷,倒也无妨。”
“喔!”荣华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走到窗边,抬脚踢了踢魏琅嬅的桌子,“你,跟我们换个地方。”
盛知春:“……”
魏琅嬅敢怒不敢言,只好将自己的笔墨纸砚连同书本一齐塞进书箱里,在荣华的注视下换了个位置。在路过盛知春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方才抢走位置的并不是荣华,而是她。
在盛府过活就已经如履薄冰,如今还要到学堂上来兢兢业业地应付这些高门贵女……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啊?”荣华朝她招了招手,“这里靠着窗,你吹吹风兴许能好一些!”
盛知春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了过去。
魏昭坐在讲桌前,将下面这些事尽收眼底,在瞧见盛知春耷拉着脑袋挪过去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盛家姑娘从他刚一进来就打定了主意装作不认识他,瞧着这样子,像是荣华郡主强迫她过来,也难怪会她会如此无奈。
他摇了摇头,从桌案上拿起一本诗经,慢慢将笑意压下去,这才开口说道:“官家特意办了这学堂,全是沾了荣华郡主的光,诸位既然来了学堂,便要早晚听训,也好让官家放心。”
“荣华郡主。”魏昭看向荣华,“听闻郡主想要开一个诗社,不知郡主可通诗词?”
荣华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道:“略通一些。”
“可曾读过诗经?”
“不曾。”
魏昭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那本诗经举了起来:“诸位便先将手中的诗经翻开扉页。”
众位贵女老老实实地将诗经翻开,盛知春也不例外。
头一篇便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窗外飞来一只斑雀,落在院中盛开着的梨树上,正歪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似乎是感应到盛知春正在看它,那只斑雀竟然转过头来,冲着她叫了两声。啾啾鸟鸣应和着学堂内朗朗的读书声,让盛知春再次陷入回忆。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春日,她同纸鸢坐在院中梨树下新扎的秋千上,玩得正欢,嫡姐却带着女使闯了进来。
她茫然地从秋千上下来行礼,却被嫡姐一掌打翻在地上。
时隔多年,她早已不记得当年嫡姐为何打她。如今故地重游,难免惹出她一身愁绪。
“……盛六姑娘!”
魏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荣华躲在一旁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叫道:“哎,叫你呢,怎么走神啊!”
第23章 欺凌
盛知春回过神来,连忙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回答:“夫子。”
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魏昭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今日毕竟是第一次开堂,想必诸位并未习惯。那就先上到这里,剩下的东西明日课上再讲。”
说罢,魏昭将手中的书卷仔细放回到讲桌上,随后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魏昭甫一离开,桌案前的众位贵女全都松了口气,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这位年轻的夫子。
“听闻魏夫子是咱们魏四姑娘的堂兄,可是新科状元,如今是翰林院修撰,圣眷正浓!”
“都说魏夫子貌若潘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日日都能见到兄长,咱们琅嬅可是高兴了!”
魏琅嬅被众人簇拥着恭维,面上泛起两朵潮红,将头昂得高高地,十分得意。
荣华抱臂歪坐在桌前,撇了撇嘴:“你瞧她那副嘴脸!不过是堂兄,不知道的还以为圣眷正浓的是她,连我这个郡主都要被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