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修罗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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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楼今日人很少。几人来了包间里,上了酒菜,晏慎离不动筷,小昭也不动。他看上去没什么耐心,只等那两人问完了好走。

慕容俊赔着笑脸,“望月楼的新茶,殿下不喝吗?”

拓跋悍先开了口道:“敢问婚礼之前,殿下是因何故与锦小姐起了冲突?”

“她欺辱了我的美人。”

“那,殿下对她做了什么?”

“掐脖子而已。”

“据下官所知,当日除了锦小姐,她的婢女巧心也受了惊吓,且太子府的一半侍卫都被放倒,这些又是否是殿下所为?”

殿下这么做,只是为了闯进内室,救小昭姑娘?”

“是。”

两人面面相觑。

“您该知道,这事儿是于礼不合的。”

“礼?礼是什么东西。”

小昭心下叹了口气,想他这般无所谓,直接承认了,倒白费了自己给锦月凉荷散的一番心思。

“殿下说只是掐了锦小姐的脖子。可是据验尸的仵作说,死者脖颈处并没有异常,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了。自己给她用过凉荷散,已消了那脖颈处的痕迹,可晏慎离这么一承认,却会让别人以为,他是做了什么别的事,以掐颈掩盖而已。小昭想。

“慕容大人这话问得奇怪,难道殿下会说谎骗你们不成?”她出了声儿,话里话外,帮着晏慎离由被动变为主动,“至于验尸结果为何对不上,那便是你们查案者该搞明白的事情,难道还要殿下亲自帮你们查案子?”

那两位一听道:“姑娘这话言重了,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殿下那日,确只为救我出去,除了那次冲突,就和锦月别无关系了。你们只要查清这一点,殿下的嫌疑自可清。”

说至此,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二人——“两位接手此案以来,凡二十余日,没有一丝线索,没有一位嫌犯。我且问你们,案发地可仔细探查了?太子府的人可一一问过了?相干人等可看押起来了?事出反常的原因可有想过?此案牵涉锦府和太子,干系重大,而皇帝委二位以重任,你等不尽责履职,却有时间在这儿凭空猜疑。再五日便要结案,尔等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一番话说得两人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晏慎离见她这般维护自己,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默默暗喜。

“瞧姑娘这话说的,我们岂是那样的人?属实是误会了!”

“既是误会,若二位大人话问完了,我家殿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诶你……”奇怪,明明是来审他们的,怎么反被她问了?

“等等!”慕容俊先反应过来,叫住他们,“小昭姑娘,若说的话,除了明王殿下,你也有嫌疑。”

晏慎离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转身那刹,眼神似乎能杀人。

慕容俊被唬得哆嗦了一下,仍是鼓起勇气道:“明王殿下是为救你才和锦小姐起了冲突,那么锦小姐当真是无故扣押你的么?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从实讲来。”

“若真从实讲来,只怕这真相你听不了。”晏慎离一手半撑在桌上,“那姓锦的为何要扣押小昭,究其根源,你该去问太子。”

“太子?怎么又扯到太子了?”慕容俊着实没懂,拓跋悍鼓足了勇气板脸道:“明王殿下、小昭姑娘,请如实回答问题,莫要攀扯旁人。”

边说还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慕容俊。对方接到提示,大声喊道:“想走?只怕由不得你们!”

话音没落,晏慎离和小昭忽不约而同觉得头晕起来……

但他们自进来了,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东西,是哪儿出了问题?

“哼,早就知道要殿下配合没有那么容易,是以不得不用了点非常规的办法。”慕容俊冷笑了声,“放心,不是什么害命的药。”

“哈哈,想不到吧!药并未下在食物里,而是你们坐的那边桌子上。”拓跋悍说,“只要你们的手碰到了桌面,药性就会自然从手指的皮肤侵入,慢慢地流入血液里。早就知道二位功夫不差,但从现在起的两个时辰内,你们若强行运功……嘿嘿!”

“嘿嘿,那就会伤及身体的底子!且就算强行运功,功力也不到平时的三成!”

“谁让你们难搞?现在都动不了了,给本官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看到对方被下药,拓跋悍的胆子一下子壮了好几分,都敢在明王面前自称“本官”了。

提了提气,果然动不了功夫了。

晏慎离和小昭互看了一眼,她向他挤了挤眼睛示意——

一股杀气骤然而至,已将这里包围。

有埋伏!

却看那二人一副嘻哈得意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里有埋伏,还以为单纯是下药了好让他们听话受审。

“喂,问你们话!你们两个,前前后后到底都做了什么,如何对锦小姐下的手,从实招来!”

连问话都变了。这两句话,直接就是明着要逼人认罪了。

小昭冷笑一声,“慕容大人、拓跋大人,你们竟敢犯这谋害皇子的大罪!”

“你胡说什么?”拓跋悍道:“休要血口喷人!别以为你是……”

“咳咳!小昭姑娘,这事原本和你无关,是你自己要搅合进来!”好在慕容俊反应够快,截住了拓跋悍的话头,要不然若真让他说出那句“别以为你也是太子的人”,就捅大娄子了。

“我是否血口喷人,两位心知肚明。你们明为审问,暗中却埋了刀斧手在此,意图取明王殿下性命,来日事发,且看太子殿下会否为了你们,背上这杀害兄弟的骂名呢?”

“你说什么?”拓跋悍皱眉,“刀斧手?”

两人疑惑地看了一圈,心头骤然升起一股凉意。

慕容俊问:“这是怎么回事?”

拓跋悍一脸懵,“你问我我问谁?这……分明只说了要审他,没说要设埋伏啊!”

小昭道:“这还不明白么?两位既不知情,那就是受人利用。到时我与殿下死在这里,凶手只会是你们二位呢。”

“中了药还这么嚣张。”拓跋悍已慌得冷汗直冒,心中却不大敢相信,太子殿下真会这么做么?

多次刺杀不成,便想控了自己的功夫再杀——借用慕容、拓跋二人之手,这才是太子真正的计划。若自己此刻就死在这里,以后的阴谋阳谋各种绊子,晏慎云也不必费心去使了。

晏慎离如此一想,两手依旧放在膝上。小昭看出了他正在运功,逐渐把体内的药性全部压在指尖上……

“殿下!”她的手搭在了他手上,神色凝重道:“你要干什么?快停下来!”

晏慎离没有看她,只是把目光投向对面那两人,像看着两个死人一般。即便他此刻中了毒药不能运功,神情和气势却依旧不减半分,淡淡道——

“是奉上解药还是死?”

那二人原本是怕了的,却再忍受不了这般威压,拓跋悍当即爆发:“笑话,你现在功力已不足三成,有什么资格说给我们机会?!哼,太子殿下既有此安排,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无数乌压压的黑影骤然闪现,一片刀光直逼晏慎离他们而来!

小昭腰上忽然一热,晏慎离已站了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拔了剑,龙泉飞过之处,一片血花,他的身子正好挡在她脸前,挡去了那一片飞来的血。

中了毒,若强行运功,非但会伤及身体底子,功力也不到平时的三成!她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却只是被他揽着跃过了一片又一片的剑影刀光。护着她的那人,周身真气荡荡、杀气腾腾,只不到片刻,望月楼里尸山成海、血流遍地!

“怎么回事,不到三成的功力也这么厉害?!”拓跋悍慌张地拽着慕容俊问,“不会是药的剂量不够吧!”

“太子殿下给的一整瓶都用了,不可能不够!”慕容俊一顿足甩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个!这么多杀手,眼看都要被他杀光了!好歹都是些江湖能人……”

两人大感不妙,正要逃跑,一柄利剑从后面破空而来,钉在了脚跟前!

拓跋悍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奉上解药,或者死。

居然来真的啊!?

果然,能斩了沙下海项上人头的人,怎么会、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呢?!

“饶命,饶命啊!我有解药,我有解!”话音未落,拓跋悍脖子已经断了——慕容俊一手把他按在插墙的剑刃上,杀了!

“殿下饶命!一切都是这个家伙撺掇我的,我现下已将他杀了,给殿下赔罪!解药我也会”

……

血花飘零。

至此,望月楼里所有的人,除了晏慎离与顾小昭,全部死了。

他拉了她的手,一把强行让她转过去,从背后注入一股真气,助她逼出体内的毒。

“殿下做什么?!快停下来!”小昭反抗不得,只觉体内慢慢回暖了,不多时,手脚已能活动自如……

她一时失语,许久才说——

“你可以不这么做的。”

少年睁大眼睛,似乎有些委屈,“你怪我?”

“也不是……”

“你就是怪我。”他较真道。

“……是,我怪你!你强行压毒、运功,还为我逼毒,你自己怎么办?我也怪你,杀了慕容俊,你的嫌疑会更大!你,到底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一点点?”

可说起来,还是她建议来的。

太子这一出计划,没有和她说过。两位刑官要查命案,对于明王出于“尊重”,请他边吃酒边谈,也不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回避了反落人话柄。可谁又能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马上走!”小昭当机立断,拉着他出去。

“你先走。”他原想推开她,反噬却一下子上来了,咳了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留下断后!”她那倔脾气也上来了,一把拉开他的衣襟,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筒。

一见便明了,不需问他,朝天发了个信号,只等贺兰前来接应。

她就这么翻了他衣襟,被扒拉开的地方呼啦啦迎风吹着直冷。这回换了她拉着他走,一路避着人流,穿梭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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