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箭矢入肉的声音并没传来,章邯发出的箭矢被旁边飞过的一道利箭给拦截住,直接掉在众人面前。
“呼…!!”对面叫做的户理科的汉子见之大松了口气。接着顿时脸色涨红,下意识拉弓对准了他的胸膛。
“住手!我乃怯薛军的千户兀良哈台,你们马上住手!”
兀良哈台急促的喊声传进对峙双方的耳中。那个汉子闻言一愣,犹豫一番缓缓放下了弓箭。
但章邯却并没有没有放下,快速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再次对准了对面这个叫户理科的男人。
这时兀良哈台已经拍马赶到了两拨人的中间位置。见章邯对自己劝阻不管不顾,仍不肯罢休。情急之下直接大喊道;
“章邯巴特尔!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章邯此时,说出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因为他是大祭司阔阔巫的孙子,”接着又指指孩子面前已经没有声息的女子,道;“而她只是一个奴隶,是私人财产,主人可以随意处置。”
“如果我非要杀他的呢?”章邯直直盯着兀良哈台的眼睛,冷笑问道。
兀良哈台闻言迅速思考了下,忽然一咬牙,抬眼直视着章邯的眼睛。坚定道;“章邯巴特尔,你要明白.你已经不只是一个汉人了。而是我大蒙古的贵族,是我大蒙古的驸马。你的儿子,你的孙子骨子里将会流淌,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血脉。”
“小姨夫,不要冲动!”
说到此处,兀良哈台的语气甚至流露出一丝哀求,好像生怕章邯做傻事一般。
章邯却不为所动,正准备再次出手。
弓箭已经再次拉开之时,手中的弓箭却被身边的一柄刀鞘用力打落。
章邯随即转头怒视出手的王大年。遂看到大年也是露着一脸哀求之色。朝着自己摇着头。
章邯经过大年这一打断,心头的火气暂时被压住。他知道两人是为他好,但想起惨死在眼前的女子,就有股火苗不断往外冒。
接着叹口气。丢下一句“把女子安葬,孩子带回去…”便策马朝着不儿罕山方向奔去。
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章邯去干嘛,
章邯的身影彻底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后,兀良哈台对李小虎二人吩咐道;“别管驸马了,让他一个人静静。”
接着满脸厌恶之色,转身对着户理科众人喝骂道;
“还不快滚!!!”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大局,他也想给这几个王八蛋来几箭,杀女人?
呸!
忒不是个玩样儿~
......
章邯骑着马快速地朝着不儿罕山奔驰着,远处大山的轮廓不断在他的视野中放大。
“沙沙~沙沙…”马蹄在鲜嫩的青草上不断摩擦,下午的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半个小时后,章邯纵马来到不儿罕山脚下的一棵古树旁。
“吁......”
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也不给马拴住了,章邯径直走向面前的大树。
“刺啦!!”
抽出腰间的锋利的马刀,双手紧握的刀柄迅速举过头顶。
“咔!”一刀斑驳的刀光闪过,高大的古树上留下一刀半寸的刀痕。
收刀后,章邯眼睛仍旧通红通红的,眉头紧紧皱着,咬牙切齿再次挥起马刀对着古树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瞟....咔.....蓬.....咔...咔......!”
马刀刮破空气的破空声,铁木相撞的碰击声,树皮的撕裂声彼此交织。
“铁木真....成吉思汗......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建立的帝国?野蛮透顶。
这不是一个国家,这不是一个政权。这是一伙强盗!强盗!”章邯撕心裂肺吼着,此时的样子像一只被激怒的野狼。
“......去死!!”
章邯一边奋力地发泄着怒火,一边对成吉思汗这位伟大的征服者控诉。
直到两条胳膊渐渐变得酸软,章邯才停止劈砍动作。
此时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扶着眼前的古树。接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一边对自己喃喃道;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世界终将臣服于暴力和血腥,就让这个时代在自己手中涅槃吧!”
章邯这时仿佛如同铁木真第一次逃进不儿罕山那样悟了。
当自己没有改变眼前不公的时候,只是因为自身的实力太渺小。懦弱的绵羊面对不公只能无力地哀嚎,而幼年的雄狮只是在不断积蓄力量,等待登临王座的一天。
有时候人的开悟,提升对自己的定位,对世界的认知就是这么偶然。开悟了,之前所有的愤怒也如同清风化雨般迅速消失不见。
章邯的呼吸这时候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目光也变得明亮。脸上露出坚毅的微笑,对眼前被他刚才的劈砍得遍布刀痕的老树倾诉此时内心的想法;
“老树啊老树。等着看吧…!我章邯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成为比成吉思汗更伟大的统治者。但我不会像铁木真那样给人类带来血腥和杀戮,我要给人们带来的是文明与和平。你要好好活着,那一天终将到来,你会……看到的…!!”
话说完,章邯又转头对着大山竭尽全力地怒吼;
“伟大的不儿罕山,你曾多次的庇护铁木真逃脱生死,你就是他的长生天。
但我章邯要让你看看,就算没有你的庇护,我这个来自南方的汉人绝对比他强十倍,一百倍...一千倍!你就等着看吧!!”
"驾!".......“嘶嘶!”
在不儿罕山立下誓言的章邯,翻身跨上战马,战马发出嘶鸣便迈开健硕的四蹄朝着辽阔的大草原跑去。
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除了那颗满身伤痕的古树,刚才的一幕除了倾听者不儿罕山,没有任何人听到。
一切都没有改变。刚才被章邯大喊声惊飞的鸟群再次回到先前的大树上叽叽喳喳,躲进树洞的松鼠也从树洞里探出了小脑袋,身体还微微颤抖......
等章邯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黑了下来。因为下午回来的途中出现的意外,本来今晚要准备举行的宴会只能无疾而终了。兀良哈台和怯薛军中的军官们,回来后便各自回自己家的帐篷去了。
“吁......”
章邯在距离和也立可敦住处扯住了马缰,等战马缓慢地停下后,章邯翻身下马把战马和马鞭交给的早已等候的仆人。
“千户,那个被杀死的妇人,兀良哈台千户和我们已经埋了,留下的那个小男孩被安排到大年那里了。”李小虎早就在帐篷外等着,见章邯回来急忙上前汇报。
经过不儿罕山的顿悟,章邯再次听到这个妇人和孩子的消息后,已经不像下午时候那样愤怒了。他现在已经晓得,单纯的愤怒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于是,在听完李小虎的汇报后,章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着对方点点头;
“不错!安排好就好。我下午...”或许觉得和手下说这些有什么不妥,章邯改口道;“算了,没什么事了。这件事你们办得不错。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话落,章邯拍了拍李小虎的肩膀,也不再管他,径直朝帐篷走去。
李小虎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性格跳脱,但他却并不笨。看到章邯疲惫不想多说话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悲哀,一反常态默默地朝自己住处而去。
章邯走到帐篷门口,并没有第一时间掀开帐幔,任由帐篷内微弱的光线透过丝丝缝隙照在自己脸上。从章邯回来时,下人们都察觉到了章邯今天心情不佳,故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打扰。
章邯在门口就这么站了十几分钟,在他周围下人的呼吸声都愈发低沉的时候,好像下了某种决心后,章邯迅速掀开帐幔闪身进了帐篷中。
“呼--”周围地下人们见章邯在自己视线中消失,纷纷不由自主地送了空气。众人直起腰开始三五成群地咬耳朵;
“塔兰大妈,今天章邯驸马怎么这么吓人,平时都是笑眯眯很好相处的样子啊!”一个身着粗布的女奴朝着同样装扮的大妈问道。
“嘘......小也遂,你小声点,别传到主子耳朵里去了。”
名叫塔兰的大妈先是一把捂住小丫头的嘴,告诫一番。接着警惕地转头扫视其他人一圈,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顿时放了心。
大妈脸上露出一丝八卦之色,把嘴巴凑到小丫头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才满意地以一种过来人的眼光审视着眼前这位小丫头,挑了挑粗重的一字眉,开口道;“现在明白了吧!”
而小丫头在听了塔兰大妈话后,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喃喃道;“驸马...驸马,驸马他...怎么会?他还这么年轻!”
“怎么就不会了?我给你说这男人啊....”塔兰大妈先是对小丫头的话充满不屑,接着又凑到对方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才满意的点点头。
意思是;这下你这个小丫头骗子懂了吧!
殊不知,等她的话说完。小丫头虽然相信了她,但也在心里埋了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却要让那时的章邯哭笑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