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黄吐着小舌头,软绵绵歪倒在脚踏上。
帐子里探出的那只手这才缓缓缩回。
虽洗过澡,但身上大片毛发脱落的瘸腿狗儿走上前来。
赵鲤并未点灯,缓缓从帐中探头。
初遇这只狗儿时,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救救我们。”
女人的求助声,清晰传入耳朵。
赵鲤认出,这是北地某些部落的通灵把戏。
旧时有能人善杂戏,可训鸟叼取钱币或者卦签,称为训禽戏。
灵气复苏后,训禽戏自然衍生出好些流派。
稍有良心者戏耍表演、解签算卦,在街头娱众肥口。
想赚偏门的,豢养乱七八糟的玩意以达成目的。
有养乌鸦猫狗盗窃的,有养蛇虫害人的。
赵鲤曾看过一桩奇事里,有神人养蟑螂老鼠,专以这些下水道里的小东西讹诈餐饮商户。
若不给钱,便驱使蟑螂青天白日往盘里跳。
因这些趣事,赵鲤听得求助一瞬间就明白,有人故意驱使这狗儿来寻她。
让人在意的是,赵鲤从沈晏那处离开,道是去看隆庆帝完全是一时兴起。
狗儿竟早已等候在路上。
再看这狗儿夜里寻上门来,竟已是料定赵鲤会在夜里行动。
背后操纵之人,应当极擅卜筮降临。
这让赵鲤生出些好奇心,探脚趿了鞋子穿上,她望向蹲坐在她脚踏前的老狗。
“求,救救……”
断断续续的求救之声再传来,像人一样叩首于地的白狗儿双目坠泪。
它似乎孤注一掷,将希望全寄托于赵鲤。
黑暗中,赵鲤微微眯了眯眼。
这夜里的皇城裹在雾里,藏着无数谜团。
有人领路再好不过。
……
雾沉沉,黑云闭月。
整座皇城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只一角还亮着红色灯笼。
在万嬷嬷准备的衣裙里,赵鲤寻了一身暗色劲装穿上。
拾了一块小帕子,给歪在榻上的沈大黄盖着肚脐眼,赵鲤靴子插着匕首,轻手轻脚翻窗出去。
【叮——】
【野心家职业,临时任务激活。】
正挨着墙角往外摸的赵鲤,被系统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得头发发炸,踩到了根枯枝。
啪嗒——
一声脆响在夜间格外响亮。
倚靠门房打盹,名为护卫实为看守的两个靖宁卫立时按刀奔来。
到了墙根,检查许久未果,两人这才离开继续巡逻。
赵鲤如夜枭一般伏在屋顶上松了口气。
正欲骂时,见系统面板刷新出任务。
半边身子藏在面板栏的企鹅,一手举着旗子。
【新任务:夜巡or夜袭】
【夜巡任务描述:黑暗是野心家的舒适区,请夜巡皇宫,找到足以颠覆朝纲的线索。】
【临时状态加成:夜巡时,夜视力强化(视杆细胞强化,即便黯淡的光线也可看清。)】
【夜袭任务描述:鲜廉寡耻的野心家,为了追逐权利不惜一切代价,善用美貌勾引权臣不是常规操作吗?实在不行也可动武,调教成功经验值增加百分之三十。】
【引诱他,弄脏他,践踏他,拉扯着他堕落入地狱。】
【目标任务位置已标识。】
随着任务发布,赵鲤只觉眼前缓缓浮现建筑和道路的轮廓——夜巡的临时夜视状态已经生效。
她眨了眨眼睛,看见一个显眼的任务指示。
兴奋过头的企鹅犹在握拳欢呼,唆使赵鲤积极搞事。
赵鲤只在心中啐了一口:“滚蛋!”
从狗洞里钻出来的白狗,在墙根着急打转。
它不知赵鲤为何突然不动。
却又不敢叫。
黑暗中只见小小白影在墙根荒草转悠。
严词拒绝了系统的不靠谱夜袭任务,赵鲤双手攀着屋檐,无声落地。
打转的小白狗,立刻兴奋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它脖上已坏掉的哑金铃,在黑暗中是最好的引路标。
这狗儿对皇城极为熟悉,精准带着赵鲤避开了巡逻的靖宁卫。
整座皇城笼在雾中,这也方便了赵鲤行动。
终于,行至一处。
赵鲤仰头看匾额,发现这白狗儿竟将她引到了泰昌殿中。
白狗停下脚步,无声催促。
赵鲤唇角略微勾起,心道正好。
泰昌殿侧殿墙壁破了一个大洞。
白狗欲引着赵鲤往后殿去。
但赵鲤换了一个方向,去了豢养祭祀祭品的地方。
从一个牲口槽背面,取下藏在这的革囊和佩刀。
摩挲着随身佩刀的鲨鱼皮护手,赵鲤心中胆气更足。
终在小白狗的催促下,穿过广场中心的碑林,来到后殿。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看守极严。
燃起的火盆照亮高高围墙。
墙上竟有巡逻看守。
正想想个法子进去,领路的白狗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赵鲤。
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地方。
隔墙都能闻到臭气熏天。
赵鲤脸黑了下去,潜入可以,爬茅房顶是不是过于埋汰。
心里叽叽歪歪着,她还是踏着一侧矮墙攀上。
最终,她来到了一间怪异的偏僻屋舍前。
这屋子以木板封住门窗,一丝丝暖黄光亮从木板缝隙透出。
“雪球儿,你回来了。”
里面传来女人虚弱的高兴喊声。
赵鲤轻轻靠近,走近透光的后窗。
一个影子挡住了光,紧贴窗边。
赵鲤嗅到一阵恶臭。
“是你吗?你来了?”
指甲长得打卷的手指,刺拉拉划着封窗的木板,艰难探出一根。
这根手指在狭小的缝隙,磨出了血痕挤得发红。
“求您救救我们。”
费力探出的手指抓挠,哀求赵鲤握住她的手指:“好冷,好害怕。”
被封在屋中的女人,语速忽快忽慢,充斥着神经质般的飘忽破碎感。
赵鲤却停在安全距离之外,手按刀上:“你引我来做什么?”
意识到赵鲤不会上前,屋中的女人沉默了一瞬。
她幽幽道:“你一看便知。”
光又透过木板缝隙投了出来,后面的人走开了。
“你往里看。”
里面的人催促道。
赵鲤顿了顿才上前。
“你在看吗?”
“在呢。”
女人问,赵鲤答。
下一瞬,木板的缝隙间迅速刺出一根歪扭的银簪子。
尖端磨得锋利,猛然刺出。
感觉簪子扎到了什么,屋中女人发出一阵银铃般清脆快活的笑。
“扎中了!扎中了!”
“眼睛瞎掉。”
癫狂的笑声中,几乎可见这女人高举双手的狂欢之态。
她将扎出的簪子猛抽回,随后从木板后发出贪婪的吮吸舔舐声。
生着肥腻舌苔的长舌,蛇一样裹着银簪尖端吮吸。
屋中女人顿住,疑惑一声:“哎?”
窗外,传来赵鲤揶揄地笑:“怎么?味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