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早早就坐到包厢里等慕厉，听从宋燃的意见，换掉一身刻板的西装，第一次穿着休闲运动装来到弘丰大厦附近。
服务员把慕厉引进来时，沈修已经紧张地喝光了两壶茶水。
“不好意思，沈总，我来晚了。”
沈修想站起来又觉得刻意，错乱的动作只带出一个局促不安的笑。
慕厉假装没看到，翻开菜单，“沈总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我什么都吃，你点就好。”
沈修刚刚在心里想的各种开场白全都没用上，定神三秒以后才想起来。
“这家有一道白子鸡特别好吃，主要是汤好。”
慕厉跟服务员笑笑，“那就来这个吧，再加一个素菜。——蒜香茄子可以吗？”
服务员熟络地介绍，“今天我们店进的茭白特别好，是有机无污染一等品，清淡利口，营养丰富。”
“那就这个吧。——沈总有别的想吃的吗？”
慕厉问到头上，沈修才晃神点头，又摇摇头，“我都行。”
“好，那就这些了。”慕厉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看沈修又看看她，“女士，白子鸡是一人份的，需要给您二位点两份吗？”
慕厉只好又拿起菜单，随口说道，“既然沈总不介意，那我就点我喜欢吃的了。——板栗红烧肉，酱香牛肉，再来一个盐渍脆萝卜。”
沈修突然开口，“再加一个家鸡炖榛蘑。”
服务员离开后，包厢里陷入安静。
“沈总这样大手笔给弘丰的员工，实在是有些不计成本。”慕厉率先打开话题，“尼古拉这个品牌，别说在g市，就是k省一年也不会有这么高销量。”
弘丰地产毕竟是分部，人数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人，沈氏是本土企业，员工更是数以百计。
就算沈氏和尼古拉品牌关系再近，以成本价拿车，也是一笔令人咋舌的巨款。
沈修没说话，低头喝茶，发现茶杯已经空了。
慕厉把茶壶推给他，“也许我有些自以为是，但我不建议弘丰继续那两件案子的跟进，我也希望，沈氏能停止给弘丰的法律援助。”
沈修点头，“好。”
慕厉神情一滞，但实在找不出第二句可说的话，故作轻松地笑笑，“沈总喜欢小鸡炖蘑菇？”
“……嗯，喜欢。”
沈修终于发觉自己过于沉默，整理一下心情。
他给慕厉倒上一杯茶水，“我小时候爸妈工作特别忙，整天就和保姆生活在一起。”
“那位老保姆当时六十多岁，有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孙子。她总说，一家人团圆就该吃点硬菜，每次爸妈都能在家陪我吃饭时，她就会做小鸡炖蘑菇。”
慕厉静静听着，有点羡慕，“那位保姆真是个会生活的人。”
“嗯，我跟她感情很好。”沈修鼻尖有些红，“她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我伤心过很长一段时间。”
慕厉莞尔一笑，“沈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因为沈修在医院的坦白，二人再次面对面多少有些尴尬。
慕厉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说明白，“夏总因为要向沈氏表达合作诚意，开罪那两家公司，在我看来不是明智之举。”
“海宏跟永发，这两家企业在我看来，就是g市的行业毒瘤。”
沈修深吸口气，“今年，是我开创沈氏地产的第五个年头，这五年间见惯他们欺上瞒下的伎俩。”
慕厉定定地看着沈修，等着他的下文。
“夏晓峰带着弘丰地产入驻g市不过两年，就已经跟那两家企业先后签订一个亿以上的合同。”
慕厉垂眸思忖，沈修平正的声音继续，“这次能让夏晓峰主动提起诉讼，那位杜小姐真是功不可没。”
“我只在那次生日会上见过一次杜茗，并没交流过，只记得她很漂亮。”
沈修低眉一笑，想说话时服务员进来上菜，他帮忙摆盘，被白子鸡汤碗烫了一下。
“先生你没事吧？”服务员连忙道歉，“我去找前台拿点烫伤药。”
沈修甩甩手，看着有点红的指肚，“没事，这就说明，非专业人士不要干涉专业人士工作。”
服务员被逗笑了，紧张的情绪一下缓和下来，“先生您稍等，我很快回来。”
慕厉担忧地看着，“你的手真没事吧？你怎么接个盘子也能烫着？”
“没事，就红了一点。”沈修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个大洞，再多的理解和宽容都填补不了。
等到沈修涂完药，全部菜品上来，午休时间已经过了一半。
“沈总，我希望以后你不要过分地帮我。”
慕厉还是开口，“就像那些自行车，明明就是沈氏给弘丰的福利，不要借着我的口吻。”
“我知道了。”
沈修等白子鸡晾得差不多，推到慕厉面前。
“我不是给你增加压力，这也是夏晓峰的意思。毕竟你刚回国，总要给员工带来一些福利，才能让他们帮你卖命。”
慕厉喝一口白子鸡汤，果然鲜美清淡，配上翠绿的小白菜，养眼又好吃。
“沈总对弘丰周围的饭店怎么这么熟悉？总是能发现好吃的。”
沈修低头搅拌一杯牛奶，没好意思说提前做了攻略。
“毕竟是和弘丰合作，未来一两年会有非常紧密的关系，总要打听清楚周围餐饮的等级。”
“沈总做事细致到这个地步，难怪能在五年内让沈氏成为行业龙头。”
沈修谨记两个发小给他出的主意，闭口不再提五年前的“车祸”，只跟慕厉说项目。
“东海花园样板间已经完全建好，审核基本上通过，现在在等环保检测。”
慕厉很认真地询问，“但g市本身环保标准不高，执行的一直都是国家标准最低线。”
“这个你放心，东海花园是高端项目，这些前期规划都考虑过。”
沈修胃病没好利索，不敢多吃，但也就这榛蘑吃了半碗米饭。
慕厉是真饿了，写字楼周边的饭店菜品都不大，几个盘子很快就吃空了。
“沈总介绍的菜品真不错。”
沈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