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时，夏晓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就没再打开过。一众同事因为燕生的到来，平时怨声载道的加班都变得可爱起来。
好几个小姑娘都在兴奋地发朋友圈，小伙子们也等着女朋友来接，大家都想再看看燕生影帝的真容。
慕厉和高洋倒成了唯二按时下班的人，高洋问，“不会不好吧？大家都不走，要不再等一会儿？”
“好啦，都下班吧！”慕厉深知燕生的苦恼不想让人看见，“法务谈合同，至少还要几个小时，你们都不回家吗？”
姑娘小伙们精神头十足，都悄悄看着总经理办公室，问慕厉，“慕经理，燕生影帝多少钱请来的啊？”
慕厉心中苦笑，嘴上说，“反正是夏总的人情，以后咱们都要对夏总好一些。”
连蒙带骗地忽悠走了同事们，慕厉站在街边，对着不远处的地铁口发呆。
“想什么呢？被人扛走都不知道。”
不出意外，落下的车窗里露出沈修的脸，“上车！送你回家！”
慕厉打量一下沈修开的车，大方一笑，“沈总，坐过地铁吗？跟我坐一趟吧。”
虽然不知道慕厉在思量什么，但沈修习惯性听她的话，当即锁好车下来，“好，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g市很小，早晚高峰期也看不见人山人海挤地铁，宽敞的地铁空间很大，二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个地铁项目，也是你们沈氏和市政府合作的ppp项目吧？”慕厉摸摸滑溜溜的扶杆，“投资总值有多少？三百亿？五百亿？”
“没有那么多，g市地铁沿线有限，总共也就不到二百亿，当初刘副市长也不太认同，认为消耗大量政府拨款，劳民伤财。”
沈修笑笑，“不过还好，当时上面批文没有明确规定，市里面只出资30%，其他都是沈氏集团融资来的，以债券股的形式，吸引不少社会投资商。”
“可如今不行了，2018年新规出台后，地方政府筹建地铁项目时，市政府拨款不得低于40%，债务资金作为项目本金的形式，也被严格控制。”
沈修以前坐过几次地铁，但和慕厉一起，还是觉得挺新鲜。
“沈氏算是捡了个政策尾巴的便宜，以后再想展开这种项目，就要看市里给不给批特许经营权了。”
慕厉心情复杂，“你知道今天燕生到弘丰谈合同吗？”
“当然，我来找你就是这件事。”沈修是一大早就被杜茗架在办公室，把她想低价将杜家建材卖给沈氏的意思说得清清楚楚。
“杜茗并不是意气用事，她知道自己在建材方面没有市场根基，从邻省购置建材已经让杜家资金回笼难度很大。”
慕厉抬手止住他的话，“燕生今天来的意思是……”
“什么？”沈修做梦也没想到，天上会掉下这样的好事，几个亿的建材成本就这样省下来了？
慕厉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这几种药我查了，都是治疗抑郁症比较好的特效药，但副作用也很明显，燕生现在的状态，我不认为他能清醒地签合同。”
沈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亏慕厉不像杜茗这样决绝，不然吃药的可能就是他了。
“……所以我认为，请他做代言人的事，还需要放一放。”
慕厉说了一大堆理由，沈修都没有半点反应，“沈修？”
“啊……我太惊讶了。”沈修后怕地滚两下喉咙，“还好你我之间没走到这一步。”
慕厉愣怔，被沈修的话说笑了，“从这一点来看，我当真不如杜茗。”
没等沈修说什么，慕厉站起身，“我到了，地铁速度就是快。——你一直坐到西山街口，出站以后走二百米就到你家路口了。”
沈修一副可怜相儿，但嚅忍半晌，还是没说别的，“那我明天去弘丰一趟，问问夏晓峰合同怎么办。”
慕厉笑着点头，下车回家。
……
到家时，厨房里正散发出一股喷香的味道，慕厉闻着熟悉的气味，不知怎的，心里非常难受，眼泪就这样滚出来。
刘芸听见她回来，在厨房里高声说，“蘅蘅去健身房了，她说了，这几个月都要健康饮食。你快来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酒酿鸭。”
慕厉钻进卫生间，卸完妆洗完脸，为了让眼睛不那么红，特地洗了澡才出来。
“今天累了吧？看你这一张小脸。”刘芸坐在餐桌旁，给慕厉盛好米饭和汤，“多吃点，回来做工程就是辛苦。”
慕厉把头放到刘芸肩膀上，闷闷地说，“妈，我在国外更辛苦，工地都是离市区两个小时的荒山野岭，还没人给我做饭，我不想回去了。”
刘芸摸摸慕厉的脸，“这是工作受委屈了？工作嘛，总是要承担的，你在外打拼这么多年，妈妈也没在你身边，趁着在家多撒撒娇。”
“妈，人家都希望女儿留在身边，你年纪也大了，就不希望我回国常驻吗？”慕厉情绪不好，有点埋怨妈妈。
“我当然希望身边能有女儿照顾，可是我们家厉厉是小鹰，总要飞到天上的。”刘芸摸着慕厉的头发，“妈妈不能太自私。”
慕厉把头埋进妈妈怀里，很委屈地哭了，刘芸搂着她，心里纠结难耐，这一个多月的压抑、痛苦，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好啦，跟妈妈说说，工作上有什么难处？”刘芸给她擦干净脸，“虽然我不懂什么工程项目，但是总能听你抱怨抱怨。”
慕厉出口气，心中难过不吐不快，“妈妈，我想和你说件事。”
刘芸一僵，双手放在桌下，下死劲挖了一下虎口，才把脸上的表情保持住，“妈妈听着，你说吧。”
慕厉并不敢把沈修双胞胎的由来告诉刘芸，但关于沈修为何如此维护她，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你说什么？！”刘芸蹭一下站起来，惊恐之下差点晕倒，“沈修亲口承认的？”
慕厉点头，“四年前，他就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