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青城山一代,就没有我打不过的,小到蜘蛛精,鲤鱼精,大到狐狸精,虎精,哪一个听到我的名字不得吓得屁滚尿流,那什么自称花果山十三太保的石猴子,在我面前根本就不是个儿。”
“你就吹吧,都是一窝蛋出来的货色,谁不了解谁似的。”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的,当年咱白当家,素贞前辈,不也就只是一窝普通蛇蛋里生得的,人家那可是正经拜了仙人,入了半个仙道的,要我说,她老人家就不应该入什么狗屁人世,搅那一趟浑水,没有那一遭,她早几百年就得道成仙了,我……”
“当家。”白乐笙见众人脸色,便知自己铁定是捅娄子了,只得陪着笑脸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彼时,白乐笙还只是青城山上刚刚炼化人形不久,会一点点法术的小蛇妖,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欺负山林间弱小精怪,然后跟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吹牛炫耀。
他口中的当家白素贞,人世间走一遭后回到青城山清修,一众弟子跟随,说是弟子,其实更像是现代人口中的迷弟迷妹,也不见得真能学到什么东西。
白乐笙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拜了师傅的,虽然不是直接在白素贞门下,多少算得上是同气连枝,见了当家除去惶恐,自然也多一些亲切。再加之,当家本身对他就格外放纵,所以多少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
“又在这乱说话了不是,我让你习的字,可习完了?”
白乐笙跪在地上吐舌傻笑,“习的差不多了。”
“那就是还没完,还不赶紧回去接着练。”
当家说完,转身便往回走,白乐笙站起身跟在当家身后,边走边抱怨道,“那人间的字,我们山林灵物学它干吗,也用不着。”
“你若想修行更进一步,早晚是要入世历练的,多做准备,可省去许多烦恼。”当家也不看他,自顾走着。
“我不明白,这修行为什么非得入世,人世间有什么好的,山林间吸收天地灵气不挺好吗?”
听到这话,当家转过身,一指点在白乐笙眉心,白乐笙但觉一阵眩晕,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画面,画面中的人,有笑有癫有痴有狂,大喜大悲,生离死别,每一样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虽只一瞬,却有百感,他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情绪,眼眶竟在无意识间,流下两行泪水,他伸手摸了摸,随即不可置信的问道,“当家,这是什么?”
白当家笑了笑,“你去一趟人世,自然会懂得这是什么,经历了七情六欲,见过了众生百态,内心尚有归处,才算是真的明白了。你,该去走走了。”
说完也不等回答,轻轻挥了挥衣袖,再回过神,白乐笙已然站在了去往人世的山口。
到了这个地方,要想回头那可是没有办法了,他站在路边,双手叉腰看着身后连绵的山,一脸的委屈,他就是随口说说,哪曾想就这么被赶出来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就这么守在山口,想着说不准当家的就是一时气急,罚他来的,等气消了就会来找他,带他回去。
可左等右等,两天两夜过去了,也不见个蛇影子,第三天终于见有人从里面出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背着柴火,假装樵夫的老熊怪陆伯。
“这不是乐笙吗,怎么站这山口了?”陆伯把身上背着的柴火放下,挺了挺腰杆问道。
“陆伯,您从山中来,可见着我们当家了。”
“这次回来,倒是想专门去拜访的,但听说她老人家闭关去了。”
“啊?!完蛋了完蛋了。”白乐笙此时才觉得事态不妙,着急的原地兜起圈子来。
“你铁定是又惹事了。”
“不是,当家让我出去历练历练,前天把我送到这儿的。我……”
“那你就去呗,我当多大的事儿。”陆伯笑着捋了捋胡子,“人世又不是恶魔窟,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哎,陆伯,”见陆伯有要走的意思,白乐笙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您是有经验的,不如就带我一下呗,省得我初来乍到的,没经验,再给咱青城山丢脸。”
陆伯笑了笑,打量了下白乐笙,沉吟片刻道,“我与你师傅是旧识,又受过你们当家的恩惠,着实不应该放任你不管,这样吧,你就化身为我儿子,咱爷俩到人间去走一走看一看,带你见见世面。”
“那赶情好。”白乐笙说着,变换了与陆伯相似的造型,学着他也背了一堆捆好的柴火,跟在他身后,往山外走去。
拐过一条小路,远处可见袅袅炊烟,陆伯指了指其中一栋小屋对白乐笙说道,“那是咱们的家,我来了有快一年了,这里常闹山匪,我离开几天,本是想就此换个地方的,才跟邻居们谎称去城里看儿子,过几天回来,你初来乍到,不适合去人过于密集的地方,就先跟我在这缓几日,对外就说儿子陪我回来整理东西,过些日子就一起搬走,你跟着我尽量少说话就行。”
白乐笙点了点头,跟在陆伯身后,表面上看起来斑澜不惊,实则紧张的脊背发凉。
快靠近房子时,周边人声便多了起来,有打孩子的,有呼唤牲口的,有老人在门口坐着聊天的,当然还有上前来与陆伯打招呼的。
白乐笙打量了下来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皮肤粗糙,脸蛋红红的,穿着粗布衣衫,手里端着盆,盆里放着些带补丁的衣服,她眼睛在白乐笙身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陆伯,笑着问道,“陆伯,这是?”
陆伯跟着笑了笑,伸手拉住白乐笙的胳膊,“这是我家小儿,前些天去城里找他,他说要回来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待上两天,就带我回城里生活。”
“哎呀,之前总听您说儿子的事儿,这回算是见着真人啦,哎呀,小伙儿长的真好,还孝顺,陆伯好福气呀。”